第四十五章 文書(續)

“臣以為可行!”呂好問見到情勢如此,也不再多言,而是終於俯首承命。“官家可還有他言?”

“自然有。”趙玖面無表情,坦誠答道。“但一事歸一事,既然議定了,就即刻擬旨,定下此事再說……現在就寫,將朕剛才的話寫成正經文書旨意,天子印就在此處,寫完就著人謄錄,分發各路重臣……揚州李綱李相公,東京留守宗澤宗相公,淮南許景衡許參政、淮東張愨張樞密、東南梁揚祖梁待制、淮西宇文虛中宇文樞密,以及各路轉運使、經略使、制置使,外加關西諸將,還有就在眼下的張俊、韓世忠……一個都不許落下!而且還要他們接到旨意後,貼成布告,讓天下人盡知!”

眾人聽得嚴肅,知道這不是尋常旨意,恐怕是正經制書,還要發敕榜明示天下。再加上事情確實已經經過天子示意、二府議定,自然也都無話可說。於是,便從小林學士以下,連著幾位中書舍人,直接在旁邊木棚下落座,然後小林學士大略引用官家剛才的‘人地’之語,又因為官家明示要用大印,所以選擇了最高档次的制書格式,並一氣呵成一篇簡短文,然後所有人一起謄抄,準備晾幹分發。

一番忙活之後,日頭愈發偏西不少,方才完工。

而不等這些人稍微歇一歇,端坐不動的趙官家便繼續開口言道:“其二,以靖康之變、兩河淪喪為據,可知金人野蠻狡猾,故當以詔告到達之日為期,限令自朕以下,天下文武百官,非復兩河兼迎回二聖,或金人主動求和,任何人不得論與金人議和事!否則一並罷黜!”

呂好問和汪伯彥兩位相公只覺腦中嗡嗡一片,本能便覺得這不太合適,王淵也一時驚嚇,然而身後禦史中丞張浚和還在木棚下執筆的中書舍人胡寅卻大喜過望,幾乎是齊齊出聲:

“臣附議!”

當然附議!

手中握筆的小林學士略顯妒忌的偷看了眼比自己年輕許多的這二人,來此處也多日了,誰不知道金人狡猾野蠻、不可議和,還有還復兩河、迎回二聖之論,根本就是這兩個人,還有那個比他小林學士還走運,直接越過了數道資歷門檻,成為壽州知州的趙鼎的基本政論?!

今日官家說下這話,與其說是他自己不留後路,倒不如說是采用了這群朝中最激烈抗戰派的政治綱領,所以幾乎是變相的給了這三人一個護身符……他們不附議就怪了!

“就依官家所言。”

“臣也附議。”

隨著趙玖目光掃過心中發虛的汪伯彥和王淵,這二者也是不敢怠慢,幾乎是忙不叠的表態!

見此形狀,小林學士心中愈發搖頭,他卻是忘了這兩位昔日主和派了,便只是為了自證清白,這二位也得支持官家的……不然呢?劉光世的首級在哪裏?諫議大夫宋奇愈的首級在哪裏?陳東的首級又在何處?

國家都亡了,真當此時還是不殺士大夫和高階官員的往日嗎?

“那就依官家吧!”呂好問只覺得呼吸都困難了。

“臣也附議!”小林學士清醒過來,一面暗暗自責又在出神,一面趕緊搶在官家看他之前在木棚下開了口。

“如之前一般,擬旨……如之前一般發各路文武重臣。”趙玖平靜言道。“讓天下文武百官士子都知道這個事情。”

且說,小林學士心下明白,這次雖然也是昭告天下的旨意,但卻未必要用制書格式,而是要用曉諭官員體制某些事情的大詔令,也是幾年難得一見的東西……想他剛剛當上玉堂學士,便連下如此多的大詔大制,也是一邊運筆如飛,一邊不由心中漸漸得意。

又是一番辛苦自不必多言。

“那好,其三……”趙玖幹坐許久,等木棚下一眾近臣剛剛又辛苦一番結束,只是微微頓了一頓,便繼續言道。“既然已經決心抗金,那便應該盡量團結任意可用之人,可用之力,所以即日恢復昔日李相公舊政,凡抗金義軍,皆納官署……黃河南北,河東、河北、京東、京西、淮南、關西十余路,皆可就近自尋官府安置,請求告身;諸如兩河義軍,河北河東之地,實難聯絡官府者,許暫時自據軍州,處置軍政……一句話,國有危難之時,凡事當以抗金為先,但凡是抗金的,朕都認!這一篇,也如之前一般發各路要員!”

這一次,沒有人立即附議,但也沒有人明確反對,而是難得認認真真的稍作討論後,便順勢通過了而已。

說白了,這是一個老話題……當日靖康時禁軍兵馬盡喪,便有人公開提出在河北設立藩鎮;後來趙老九在河北設立大元帥府,也基本上是靠收集零散部隊和民兵才存活下來;再後來,趙老九登基,李綱執政,設置宗澤為東京留守、杜充為大名府留守,設置河東河北置制使,基本上也是對義軍進行招募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