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動長安 第十一手 棄子(第2/4頁)

“但我不能輸,不僅是為了懷英,也是為了你,為了明!”

“明將自己無法做到的期待,壓在了你的身上。他希望你能超越他,替他執行那個瘋狂的計劃!”

“但是‘星’,最重要的永遠不是棋,不是勝。”

“明將情感囚入了牢籠,苦苦追尋著過去的幻影,但他並不知道,他真正渴求的東西,其實就在他的身邊!”

“就像曾經的我一樣!”

“父親死後,每時每刻承受的痛苦,讓我覺得這個世間再無我存在的意義。所以將恐懼,當成了最後一根稻草!我迷茫的追尋著那無處可求之物,覺得它應該在我戰勝恐懼,實現‘理想’之後出現,但其實,真正最寶貴的東西,卻始終藏在遺忘的記憶中。”

“那是一份親人的饋贈!生命的延續!”

“明和我,其實是一樣的人啊!你們就是他近在眼前,卻被遺忘的珍寶!”

索元禮感覺到了,隨著自己的機關核漸漸沉入海池,與最深處的一股浩大無匹,仿佛所有機關人融匯的意識連接了起來。

“汝……所求為何?”

一個古老的聲音,緩緩問道,那是長安每日夜裏遊蕩的神秘身影,那是一個古老而神秘的機關人。

“我想要借助你們的算力,去贏得這一場棋!”

“如你所願!”

那個聲音低語道。

此時棋盤上的劫爭已經進入到了最激烈的時刻,長生劫、單片劫、松氣劫、金井劫、四劫連環、三劫循環,環環相扣。索元禮主動將弈星拉入劫爭後,便不斷的在細微之處與之糾纏,將棋目的價值,摳到了苛刻的程度。

雙方每一手棋所爭奪的,或許只是十分之一目的價值……

“大局已定,你們在海池之外已經沒有棋了!”弈星幽幽道:“為什麽還要再拖延,只是為了,垂死掙紮嗎?”

狄仁傑這時候反而希望李元芳不要再趕過來了!

因為在趕來海池的路上,神秘組織一定布下了陷阱,無論是海池中,還是現實裏的這盤棋裏,他都已經陷入了死局。

一仰頭,發現周圍的機關已經緩緩傾軋而來,用自己根本無法躲避的方式,鋼鐵穹頂和四面墻壁一起合攏,就像……昔日躲在夾墻裏的索元禮一樣!

隨著劫爭越發焦灼,弈星凝視著棋盤的局勢,微微挑眉——對手出乎意料的強大。

許多地方,已經沒有了尋常棋理的痕跡。

老師曾經告訴自己,圍棋之上,縱橫各十九行,共三百六十一點。每一個點只存在黑白兩種變化,一共有二的三百六十一次方,約等於四點七乘以十的一百零八次方的變化!足以窮盡宇宙,算盡蒼生,……

而人所知的棋理,就像是棋盤宇宙中的滄海一粟而已。

老師之所以看不起那些俗手,就是認為他們不過拾起了滄海一粟,便以為窮盡了棋盤宇宙,因此,他寧願教自己陰陽衍變的天地萬象,也從未讓自己看過一篇棋譜!

因為棋譜上所謂的棋理,在天地萬象,陰陽變化之前,不過是愚人束縛棋道的存在。

但凡通俗理,必然失棋道。

在和三位棋侍詔對弈自己,弈星便已經感覺到,他們對自己的一些棋路極不適應。

許多時候似乎從未想過他還會往那處下,就好像那是什麽大逆不道一般。而弈星卻從沒有過‘這一步棋是否合理’的念頭,因為一子落下,必然有價值,取舍之間,便是勝負!

他與索元禮下過太多盤棋了!前面棋路的細微之處,還能看到他的某些習慣,一些不假思索的應對,依舊殘留著世俗棋理的價值判斷,僅僅是對價值的判斷比較精準。

一般棋手能算到四分之一目,國手侍詔或許可以算到八分之一目,而索元禮原本是接近於國手,大約六分之一目的水準。

但棋至中盤,他的棋路卻開始漸漸超越那些巢籬,似乎將棋子的價值無限細分了!

似乎……索元禮模仿著自己,將每一步落子後的棋局,便重復了數千盤一樣。

這種感覺……不是人類的棋理!

而是憑借著強大的計算能力,算出每一步落下之後,數步的結果,然後據此計算每一步棋的價值。

“九步!他在我的棋道之內,能算清九步的價值!可是,棋盤之上的七步變化,便有十的二十五次方之多。窮盡天下人的心力,也難以算出其中萬一,就算他以自身總結的棋理,排除了大部分無用的變化?這也絕非人能做到的……”

“圍棋沒有極限,但人是有極限的……是了!影子,已經不是人了!”

圍棋不只是算力的遊戲,棋手們常說的,能算到多少步的變化——指的是在自身棋理之內,按照常理,按照棋譜總結的道理,推算的步數。

如此的步數對於弈星來說,毫無意義,因為他們所排除不可能,不合理的棋,恰恰蘊藏著這些人完全想不到的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