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只要我在

夏歸玄漫步在月宮裏。

月色清幽,月宮一片清輝,桂花香淡淡彌散,很美,很舒服,也很冷清。

這麽大的宮闕,只有這麽幾個生靈。

宮闕深處,有幽光隱現,不是燭火,是她自己。

她就是月亮。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

是遺世獨立,也是永久的孤獨。

人在不同的階段,思維是不會一樣的。

以前的夏歸玄踏入她的月宮,從來不會去在意“美”“香”“靜”“寒”,這些意象,這就是一個安置“俘虜”的地方,關著一個他從仇敵身邊搶來的女人。

出現在她面前,是耀武,是宣示,是洗脫自己曾經“丟人”的面子。

從來沒有在乎過,她是什麽感受。

千載悠悠,直至如今。

再見之時,千般思緒湧上心頭,這遍地清輝就變得寒冷起來,仿佛能看見她抱著兔子相依取暖的樣子,幽幽的目光看著人世夫妻,悵然轉身,進入幽深的宮殿。

宮闕越大,這感受就越難堪。

所以月光一路轟炸,直接趕出位面都不敢還手,心中有歉意,哪來的底氣打太康拳……就像當年被姐姐揍了一樣,再度相見,也沒想過揍回來……

只是終究有些尷尬吧,明明相對,卻裝不識。

姐姐有怯,自己也有。

可姮娥尚不至於此……她沒有多少尷尬處,是他夏歸玄有。

他忽然知道兔子在想什麽了……真以為能夠鎮壓下界的“玉仙尊”只會賣萌啊,人家也是兩三千年的兔妖好不好……她是故意的吧,因為她也孤獨,而現在是解決這件事的最大契機了。

兔子哪肯繼續陪你孤獨抱著一輩子啊,這邊多熱鬧啊,有高達有狐狸有馬,一個個還挺逗比的,不做叛徒才有鬼了。

全是演員……

夏歸玄站在寢殿面前,擡頭看了一陣子,輕輕推開了門。

門沒鎖,鎖沒鎖在他們面前本來就毫無意義。

門開,姮娥抱著兔子孤零零站在那裏,見夏歸玄進來,下意識地往後退。

就像當年重現。

只不過當年的兔子驚恐地埋首在主人的兔子裏,今天的兔子探著小腦袋,眼睛眨巴眨巴、耳朵一搖一搖,仿佛在向他示意:快,按我的劇本進行。

夏歸玄笑了起來。

姮娥板著臉看著他的笑容不說話。

夏歸玄走上前,很自然地摸了摸玉兔柔軟的毛,玉兔眯起了眼睛。

姮娥心中暗罵一聲騷兔子,臉上更是掛滿了寒霜:“陛下請自重。”

夏歸玄仿佛下班回家跟老婆說事兒似的,很自然地開口道:“羿沒死。”

姮娥僵了一僵。

“兩年前,我征服澤爾特之役,有帝俊殘魂藏在聖魔殘軀形成的恒星內部,試圖偷襲於我。”夏歸玄摸著兔子,很隨意地說上班見聞:“當我要轟殺這個殘魂之時,有箭芒貫於九天之外,撕破空間之限,接應走了那個殘魂。”

姮娥抿了抿嘴,還是沒說話。

“他活著,有沒有找過你?”

兔子搶答:“沒有。”

姮娥氣得一把拎起兔子耳朵塞進了床下:“你閉嘴。”

她站直身子,看著夏歸玄的眼睛:“所以你是想和他比爛?他這麽多年沒想過找我,所以你也沒什麽問題?”

“倒不是這個意思……”夏歸玄道:“因為你是我的女人,不是他的。所以他找不找你一點都不重要,我找不找你才重要。他若是真找你,我反而要弄死他。”

姮娥氣極反笑:“那你開口就跟我說他,什麽意思?”

夏歸玄道:“華夏詩雲,嫦娥應悔偷靈藥,我覺得至少這個消息可以讓你覺得沒什麽可悔。”

“有區別麽?”姮娥冷冷道:“結局還不是一樣?”

“不一樣。”夏歸玄道:“因為你在這碧海青天,夜夜心中的人是我。而這個人終究是來了……而我們還有無盡的將來,足以讓你再也無悔。”

姮娥瞪大了眼睛,竟一時不知道怎麽回這句話。

兔兔縮在床下揣手手,覺得這男人段位可能不低,不需要自己的劇本……

這種事有一個很微妙的邏輯,親疏邏輯和地位邏輯。

便如姮娥慣性地稱呼夏歸玄為“陛下”,這首先就是把大家當一國的,心中認他是君王而不是敵人。

而在一位帝王的角度,把一位妃子尤其是敵國搶來的女人打入冷宮有什麽奇怪的?理論上姮娥甚至連怨言都不該有,那叫“怨望”,要殺頭的。

姮娥此前看似打得兇,其實真的敢殺夏歸玄嘛?君不見那會兒誤以為闖進來的牛牟是夏歸玄,她們的陣法絕殺還特意留手了呢。

夏歸玄願意挨打不還手,在危機時擋在她面前,有這種態度出來,其實姮娥內心的怨言都消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