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蔣氏總部， 七十八層執行會議室。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高大的身影在亮到反光的地板上投射出一道深重陰影。

“哥---”

小孩兒綿軟的嗓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抵在手機上的指節頓了頓， 而後些微緊了緊。

“嗯，我在。”

顧鈞垂眸， 視線掃過大廈下堪比螻蟻的繁華街道。

“哥， 我，我打擾到你了嗎。”

小孩兒壓低了聲音， 跟著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聽著像是翻了個身。

顧鈞長眉微蹙，沒回應這句， 只忍不住開口：“今晚會降溫，屋子裏有空調嗎？睡覺前要蓋好被子。”

“我蓋好了， 哥，你聽聽聲兒，你晚上睡覺也要蓋的嚴嚴實實的。”

季雨把自己埋進被子，把聲音放得小小的， 然後特意彈了下被子發出聲音，想叫男人放心，只是沒忍住吸了下鼻子。

顧鈞那邊聲音停了半秒，而後傳來一聲低嘆。

“要我---去接你嗎。”

男人似乎下了不小的決心才問出口。

季雨瞬間覺得心尖尖好像被針戳了兩下，刺得鼻尖發麻。

他忍不住扁了扁嘴，眼睛卻是彎彎的， 他把頭壓在手機上，小聲說：“當然不用，哥，你要注意身體， 不要總是加班，你放心，我在這裏過得很好的，好多人都喜歡我。”

季雨說完，把手機挪的遠遠的，然後用力憋著鼻子張開嘴巴吸了口氣，把那股快溢出來的委屈壓回去。

沒聽到男人聲音時他真覺得這一天很不錯，

雖說最後這幾分鐘得知了可能現在外邊的人都知道了他是蔣安這個恐怖的消息，可他還認識了一些新的朋友，也有人在網上肯定他，這對季雨來說都是新奇又陌生的感覺。

可一聽到男人的聲音，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委屈鋪天蓋地的就卷上來，擋都擋不住。

季雨不想叫男人知道跟著操心，於是把自己憋得身體都泛上紅暈，裝成一顆正經又成熟的小蘑菇樣。

顧鈞怎麽可能聽不出來。

男人注視著城市夜晚的深邃眼眸閉了下，微不可查地擰著眉心。

網上評論偏向對季雨有利的更多。

他知道單憑少年的天真稚氣，只要出現在大眾眼前，沒有人會選擇去相信未曾眼見為實的那些‘傳言’。

娛樂圈確實難走，可對季雨來說，也不會太難。他已經選擇插手辰傳，不應該再幹預少年的選擇太多。

可接到季雨的這通電話，顧鈞不得不承認，對於這個孩子，他確實抵擋不住想要進一步插手的想法。

只是聽到少年稍微有些依賴的嗓音，他就控制不住想把人領回來。

這不是個正常嚴謹的想法，也並不是個應該存在的、人生閱歷年長者的合理作為。

顧鈞按著額角，勉力忍住漫上心頭的控制欲-望。

“會的。”

他答道，然後頓了頓，沒有再提這件事，轉而問道。

“手機哪裏來的？節目組不應該已經收上去了嗎。”

小蘑菇聽著男人熟悉的嗓音，漸漸穩下心神。

他按著鼻尖，這次聲音帶上了點歡快：“是我舍友借我的，哥，咱們要小聲點，不然被節目組聽到是要被收上去的。”

……

“嗯。”

男人應了聲，低沉的嗓音也被少年的歡快沾染上點笑意，不過笑意卻沒抵達眼底。

“房間---是兩人一間嗎。”

電話那頭似乎沉默了小會兒，男人沉穩地問道。

季雨緊握著手機，答得飛快：“對，一人一張床，我舍友人可好了。”

他忍不住像對長輩炫耀自己新認識朋友一樣誇到。

背對著少年的宋啟辰聽得清清楚楚，忍不住笑出了聲。

笑聲自然也順著電話傳到了男人耳邊，顧鈞握著電話的指節些微一頓。

他說，“聽起來你們關系似乎的確很不錯。”

“嗯，我覺得，我覺得也是不錯的吧。”小蘑菇思考了一秒鐘，然後悄咪咪貼近電話，說：“不過我和哥最好了！哥，我其實…想你了。”

甜軟的菌絲順著電話爬過來，上下包裹著糖罐，終於把男人哄出一分笑意。

顧鈞：“好好呆著，等結束了，我去接你。”

“嗯，嗯，我會的，哥，那，晚安？”

小蘑菇無聲吞吞吐吐了兩下，最後還是沒把顧鈞是不是也知道了他身份的事問出嘴。

他扣著被子，眼眸晶亮又暗淡。

如果他被蔣家的人找到針對了，到時候他就自動離男人遠遠的，現在是他自私又軟弱，萬分舍不得離開這一點真實的關心和愛護。

“呦，打完了。”

季雨從被子裏冒出頭，對面床的宋啟辰已經轉過身來，支著下巴笑眯眯的看他，“很夠意思嗎，小朋友，這麽著誇我呢。”

宋啟辰拉長了聲音。

蘑菇把手機還給他，半點沒猶豫，“你本來就是好人啊，我們現在算是同患難了，你放心，之後我有的，肯定也會分給你一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