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顧嶼“嗯”了聲,低頭將袖子卷起來。

喻阮打著吊水,實在不方便跟過去。他眨眨眼睛,飛快看了一眼顧嶼,壓低聲對護士道:“麻煩您清創的時候,動作輕一點可以嗎?”

護士訝然地將視線投向他。

喻阮有點兒不好意思。其實他本來想著大家都是普通人,怕痛簡直是人之常情,顧嶼肯定也會怕痛。之前那一片血肉模糊的傷口,連他看起來都心驚肉跳,對方又怎麽可能不痛?

只不過區別是顧嶼比較堅強,痛的時候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不像他,可能人家動作還沒出來,就已經先被自己的腦補給嚇垮了。

喻阮想了想,剛準備給護士悄悄解釋。忽然,旁邊橫插來一句話,直接打斷了他:“不用。”

“正常清理就可以。”對方解下紗布,語氣平淡,“越快恢復越好。”

喻阮瞬間僵住,腦袋“哢吧哢吧”轉回去,沖走到他身邊的Alpha困難笑了一下。顧嶼神色淡淡,瞥了他一眼,沒當場拆穿。只把自己的胳膊伸過去:“勞煩。”

護士小姐掩唇輕笑了一聲,夾起棉球為他清創。

之前隨身攜帶的急救噴霧只能管一陣子,經過剛才那番劇烈運動,好不容易愈合的創口再次撕裂。看到那一片猙獰傷口,喻阮心裏十分難受,總有種這傷本來該是自己受的愧疚感。

刺鼻的酒精味道自房間中擴散,他手指動了一下,看著沾著酒精的棉球自對方小臂上擦過,帶起一團血色。顧嶼半垂著眼睫,表情無波無瀾,就好像這件尤其痛苦的事情與他沒有半分關系。

他越隨意,喻阮的心情就越沉重。

要知道,只有自小生活幸福、又有長輩溺愛的人,才會受不得一點兒磕碰疼痛。反之,如果一個人遇到什麽傷痛疾病都平淡如常,那他的過去一定不怎麽美好,所以才早已習慣這種沒人可以撒嬌的感覺。

想到上次葉移舟和自己說過的那些話,喻阮滯了一下,感覺鼻子有點酸酸的。

信息素微妙地躁動了片刻,又瞬間沉寂下去。注意到從對方身上傳來的那股低落情緒,顧嶼擡了擡眼,看向喻阮:“你不舒服?”

喻阮滿腦子都是他胳膊上的傷,想想都痛得不得了。下意識道:“在替你痛。”

顧嶼動作微停。

“……”意識到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麽,喻阮臉色瞬間一漲,紅了大半。他磕磕巴巴地“啊”了一聲,支吾半天,窘得恨不得當場鉆床底下。

護士小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熟門熟路地給顧嶼清完創,把藥細細噴上去一層,也不管倆人之間究竟有多尷尬沉默,將繃帶就地一裹:“包紮好了,你們休息吧,再見哦!”

喻阮求救地望向她。

護士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端著藥盤離開了病房。

眼見著護士將房門輕掩,揚長而去。身邊Alpha的視線直直投來,喻阮只覺得臉上熱意再度上湧,只好強行收回視線,轉移話題道:“已經不早了,顧嶼,你要休息嗎?”

對方奔忙了一整晚,神經高度緊張。加之又受了傷,肯定已經很累了,還是早一點休息為好。

只要他能早點兒休息,肯定就沒心思再想之前的尷尬了吧?

喻阮忍不住想。

顧嶼視線掃來,淡淡看了一眼倆人身邊的床,說:“你睡吧,我不困。”

喻阮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這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自己申請下來的這間病房,其實是個單人間。

並且,還只有一張床。

檢查單上需要住院的人只有顧嶼,他充其量只能算是個陪床。況且VIP病房本來就沒有雙人間,自然也不會在房間裏擺上兩張床。

按現下的情況,要麽,倆人共擠一張床。要麽,就乖乖滾一個去沙發,睜著眼睛坐一晚上。

雖然後者對喻阮來說不算什麽,但顯然他對面的Alpha並不這麽想。

倆人都想把床讓給對方,看起來仿佛像是個死局。

喻阮看看自己還要等很久的吊瓶,遲疑道:“我也不困,而且還要等吊針打完。要不你先休息吧,不用管我的。”

顧嶼慢吞吞掀了眼皮,看著他。那意思也挺明顯:這件事,沒得商量。

喻阮:“……”

好僵。

見他不松口,仗著自己沒有吊瓶拖累,顧嶼走到沙發邊坐下,直接閉上了眼睛。眼見著再這麽發展下去,倆人誰也別想好好休息。喻阮糾結片刻,試探性問:

“那……要不我們一人睡一半兒,怎麽樣?反正這床也挺大的,睡兩個人應該沒什麽問題。”

說著,他低頭看了一眼:VIP加寬特大號,床墊柔軟,十分寬敞。雖然他們倆都是成年人了,但哪怕是肩並肩地躺上去,居然也還留了些余地。

非要說缺點的話,大概就是孤A寡O共睡一床,讓陌生人看到容易產生誤會。尤其是他才被顧嶼給臨時標記過,連信息素都混著對方的味道,就更容易讓人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