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

在賽琳婭發怔茫然的時候, 又有一個很輕的親吻落在她的發間。

非常輕，一觸及分，但卻很溫暖。

那是賽琳婭曾經從未想象到自己也能擁有的暖意。

卻也是她現在觸手可得的溫柔。

“……母親？”賽琳婭下意識回頭，果然看到自己的家人正帶著笑意看向自己。

“雖然很高興能見到你, ”來自母親的親吻再次輕輕地落到賽琳婭的眼睛上方, “但也……並不希望你出現在這裏。”

她怎麽可能不想看到自己親愛的孩子呢。

但如果讓他們團聚的前提, 是她的孩子必須要來到這個屬於亡靈的世界……

那麽她會希望，她的小女孩, 晚一點、再晚一點地過來與他們相見。

“你來。”她牽起賽琳婭的手, 指向那些飄散在空中的花瓣，“我們繼續走下去。”

“即便是在黑暗之中, 但花瓣也仍然會為我們指引方向的。”

那些輕輕飄散在空中的花瓣, 閃爍著淡淡的光芒, 如同流淌在黑暗中的熒光, 照亮著他們的位置與方向。

剛殘忍地將敵人打懵的言靈師，在自己的家人面前，再次啄破外殼，流出了內裏黏糊糊柔軟的貓咪軟糖內餡。

賽琳婭緊緊握著母親的手。因為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毫無經驗, 所以只能鄭重其事地貼合著這段血脈共鳴的溫度。很緊張, 卻又用力握著, 絕不舍得松手。

帶著這樣有些忐忑的心態, 賽琳婭有些小驕傲地向母親開口解釋，“這些花瓣，以及那顆花樹——我在我們生活的魔法世界裏親眼見到了。”

“我去了, 我們家族之前生活的那個地方。我第一次見到了……我們的家鄉。”

語氣好驕傲, 像個得到棒棒糖獎勵的小朋友。

“嗯。”母親溫柔地點頭, 眼神鼓勵，認真地聽著她繼續說下去。

其實賽琳婭的母親已經‘看’到了，賽琳婭在他們家鄉裏做過的那些事情——畢竟他們當然不會錯過，自己孩子在魔法世界裏徹底擺脫束縛時的樣子，他們絕對要見證小女孩的新生；而且他們這些人的一部分靈魂碎片，也停留在那個充滿遺憾的死亡之地。

帶著遺憾，帶著憤怒，帶著……難以言說的恨意。

不過因為賽琳婭，那些破碎的靈魂，終於在花樹重新開放的那一刻，得到解脫。

然而雖然‘看’到過那一切，但母親還是——認真地聽賽琳婭的回憶與描述。

她不想錯過賽琳婭留給自己的所有表情，也不想遺落女孩的每一句話。

她也真的很喜歡看到……賽琳婭現在這麽驕傲而自信的樣子。

脫離了曾經面對善意時總會有的小心不安，他們的小女孩已經明白了，自己擁有著多麽澎湃而偉大的愛意。

……雖然賽琳婭晚了這麽多年才收獲到那一切溫暖的力量，而且甚至還不是來源於他們這些——本應該教會賽琳婭【什麽是愛】的家人們，但終於、總歸，她得到了那本就該屬於她一切。

“我還將花樹贈送給我的枝幹，種在了——”賽琳婭的聲音頓了頓，似乎是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詞語形容，“我現在所生活的世界裏。”

這一點，是賽琳婭的母親所不知道的。

她有些驚訝地怔了怔，然後又立刻笑了起來，“這真是個好主意。”

“這樣的話，來自家鄉的一部分回憶，會一直陪著你了。”

“……”賽琳婭皺著眉想了想，搖頭，“我更認為，那是你們與家鄉留給我的回憶。”

都說言靈師死後會隨風而散，不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跡。

在很漫長的一段時間裏，賽琳婭也從來沒得到過任何有關自己父母以及其他家人們的任何記錄，無論是文字還是畫像，甚至連口述回憶都沒有。

但現在——當賽琳婭感受到耳邊風聲、指尖落花，被愛意所包裹的每個瞬間，她就能感到——她的家人們留在自己身上的痕跡。

……她的孩子，怎麽能保持著這麽柔軟的心臟呢。

賽琳婭的母親嘆了一口氣，忍不住將賽琳婭摟在懷裏輕輕地抱了抱，“你說得對，我們從未分開。”

一陣腳步聲傳來，賽琳婭微微擡起頭，看到了自己的父親。

他走過來，給了自己的愛人與女兒一個輕輕的擁抱。

“你剛才做到的那些，我們都看到了，你是我們的驕傲。”

他們的小姑娘，一個在仇恨之地長大的言靈師，從來都沒有被那些黑暗與邪惡所侵蝕。

她靠自己的力量擁有了那麽多愛，以及榮光。

感受著來自父母的溫度，賽琳婭眨掉眼淚，用最堅定的聲音回答，“……你們也是我的驕傲。”

在擁抱結束之後，一家人繼續沿著花瓣所指引的方向走去。

像這樣與家人們一起慢慢走的經歷，還是賽琳婭第一次體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