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房間內突然變得一片安靜。

賽琳婭用有些陌生的眼神看向傑森。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她才突然意識到，與他們初遇的時候相比，傑森已經變化太多了。

抽條長高, 肌肉凸顯, 原本瘦削的面部線條也變得銳利冷硬。當他的表情不再有最初那種小動物邏輯的茫然感之後，整個人看起來更兇了。

這是一個很陌生的傑森陶德。

在難捱的長久沉默過後, 賽琳婭再次重復, “你看起來恢復得很好？現在感覺怎麽樣？”

傑森沒有回答。

他只是皺著眉湊過來, 警覺地在賽琳婭後背處嗅了嗅, 捕捉到女孩身上混雜著的細微血腥味，“你受傷了。”

語氣篤定, 甚至不是一句詢問。

傑森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對血腥味這麽熟悉，但他就是對這種氣味無比敏銳，並且——深惡痛絕。

傑森憎恨這種味道, 就好像它曾經帶給他過什麽可怕的痛苦一樣。

“小傷口, ”賽琳婭並不怎麽在意, 依舊緊緊盯著傑森的動作表情，“現在已經治愈了。”

是在救援鋼鐵俠時造成的翅膀撕裂傷, 有不死鳥卡牌在, 這只是個小問題。只是鬥篷內側還沾著血跡, 需要清理。

很明顯, 傑森並不滿意這個回答, 皺起的雙眉擠出一道焦躁的豎紋。

看起來，似乎難以接受賽琳婭會帶著傷回家。

其實賽琳婭帶回了三頂聖誕帽——就像傑森在窗戶上所畫的那樣, 他們兩個, 還有雪狼。屬於他們的聖誕帽, 屬於他們的聖誕節。

傑森拆開最後一個袋子, 用聖誕帽攏住賽琳婭的頭發。

嗯。這才是聖誕節該有的。

即便沒有聖誕樹，沒有馴鹿雪橇，但這已經足夠好了。

在為賽琳婭戴好帽子的瞬間，傑森有些突兀地開口，“我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這是一種很奇特的感受。

他的大腦終於擺脫那層困擾的迷霧，恢復正常思考能力。他可以清楚地知曉正常人該如何生活，也可以準確地回憶起賽琳婭把自己帶回來後發生的每一件事情，但自此向前回溯——

他對自己曾經的人生一無所知。

毫無記憶。甚至有種難以理喻的抵觸感。

“……”系統沒預測過會有這種發展，他飛快檢查了一下任務列表。‘一只知更鳥’這項支線任務依然是顯眼的未完成狀態，甚至就連沙漏都還沒積累到一半。

——看起來距離任務完成，還缺少很重要的環節。

賽琳婭扶了扶傑森為自己戴上的帽子，有些鈍鈍地回答：“……嗯。”

感覺有些微妙。

傑森變得很陌生。

但傑森依然是傑森，也是她的第一個隊友。是她在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個錨點。

推開棺木坐起來的傑森，和現在的傑森，真的有什麽不同嗎？

他們都是傑森。

——這好像不是應該寫進《吸血鬼觀察日記》裏的陳述，而是賽琳婭對傑森個體的想法。

魔法生物就應該和魔法生物待在一起，隊友也應該和隊友待在一起。

抱著這樣心大還不講理的邏輯，賽琳婭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傑森的變化。

在接下來的整個晚上，賽琳婭就像是第一天養貓的人一樣，興致勃勃，大驚小怪。看到貓打哈欠都要大呼小叫。

作為閱讀量驚人的言靈師，賽琳婭發散思維地猜測傑森的過去，“或許你是某個龐大家族領導者的孩子，被父親的仇人所傷害，只能被迫遠離家園——”

系統：“……”您是在猜測還是在算命。

傑森：“……”這個劇情為什麽似曾相識。

傑森下意識轉頭，掃了一眼賽琳婭帶回來的報紙。

果然，從報紙角落裏捕捉到了‘推影指南’的窄窄專欄。

“……你到底看了什麽。”

“《獅子王》，”賽琳婭回答得理直氣壯正義凜然，“1。”

傑森：“……。”

他沉默地打開賽琳婭帶回來的聖誕禮物——那袋精美的聖誕糖果，拆開其中最大的一顆塞給賽琳婭，“好好吃糖吧。”

好好吃糖！別老亂想！

賽琳婭咬住聖誕樹形狀的糖果，一下子被這個形狀所提醒，“其實我還準備了一份禮物！”

她分開手指微微抖了抖，淡綠色的光芒從指尖泄露，一束旺盛的槲寄生從墻角攀爬蔓延。用纖細的莖葉在房間內構架成了一顆小小的樹形狀。

“雖然沒有聖誕樹，”賽琳婭總能在苦難中自我開解，她擡頭看向傑森，“但我覺得這也很漂亮，對吧！”

賽琳婭的眼睛明亮，她是真的在為自己的聖誕節禮物而感到驕傲。

傑森雖然沒有過去的記憶，但他已經恢復了基本的思維邏輯。

從女孩將他拉出棺木的那一刻起，賽琳婭所有的表現都意味著她並不屬於這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