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地淵

滔滔陽水,滋養南疆極地。

作為這片炙熱的土地上,唯一的母親河,陽水所代表與象征的意義毋庸置疑。

而圍繞著這條河,以及河流兩岸的獵場,各個部落之間的爭鬥從未有過停止。

朱炎煦帶著期盼而來。

緩緩的踏入陽水之中,奢望用陽水清洗身體裏那不潔的力量。

但是柔順的水波,在他的周圍變得滾燙且炙熱。

大量的水汽被蒸發,浩蕩的長河,卻在朱炎煦的周身空出了一大片,甚至露出了幹枯的河床。

陽水之神的神力,充斥在這條河流之中,本可以對抗火神隕落之後,殘余在南疆極地的熾熱之力。

但是,旱魃所具有的力量,更像是一種詛咒。

是現如今的諸神,共同意志的體現,便是陽水之神的神力,也無法與之對抗。

朱炎煦的養父,朱炎部落的族長,率領著眾多的族人,齊齊跪在岸邊,用絕望且悲涼的眼神看著朱炎煦。

“煦!你必須離開。”

“你的身體已經不再潔凈,更無法再侍奉陽水之神。和更多族人的性命相比,我只能選擇犧牲你。”朱炎部落族長的聲音裏,帶著無法掩飾的疲憊與掙紮,說話卻又極為坦誠,沒有半點的委婉和虛偽。

朱炎煦一步步的走上岸。

旱魃的力量在他的身上肆意的成長與釋放。

那股詛咒的力量就像是病毒,擴張、蔓延、強大的十分迅速,任何對抗它的能量,都反而會成為供養它的營養。

朱炎煦的腳下,那些最耐幹旱的草藤,都已經枯萎。

原本還算濕潤的土地,也迅速的幹涸,然後枯化成沙。

朱炎煦站在原地,不再亂動。

當他置身於沙漠時,一切都沒有知覺。

然而當他走入了生命和植被活躍的區域時,那種詛咒的力量,便彰顯出其可怖的威力。

間隔著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朱炎煦看著自己的族人,腳步不再向前。

他的心中沒有怨恨。

在蠻荒生存,要習慣死亡與犧牲。

為了整個部落的存續,任何人都需要奉獻,任何人都可以犧牲。

就像那些死在沙漠裏的族人。

朱炎煦知道,現在這份犧牲,輪到了他自己。

仰頭,發出幾聲長嘯。

朱炎煦轉過了身。

“記住我,我叫朱炎煦!”說罷之後,朱炎煦邁著大腳,重新朝著沙漠的方向返回。

即使步伐迅疾,卻依舊避開了那些草木茂密之處。

看著朱炎煦遠去的背影,所有朱炎部落的人,都十分的沉默。

他們既沒有挽留,也沒有奚落。

朱炎煦甩開步伐,重新一頭紮進荒蕪的沙漠裏。

在這裏,他覺得渾身難受。

但是,卻又覺得自然輕松。

至少,他不用再擔心會傷害到點什麽了。

“看來,我還是只能去地淵。”

“如果我想要返回部落,去地淵找到女魃,解除身上的詛咒力量,是唯一的辦法。”朱炎煦心想。

“但是,地淵在哪裏?”

“我該怎麽去地淵?”朱炎煦緊接著又想到了這樣一個問題。

關於地淵,朱炎煦當然聽族長說過。

但是族長卻從未說過,地淵在什麽地方。

那聽起來,似乎是地底深處的某個地方。

卻也絕不能,直接在地上刨個坑,然後一路挖下去。

朱炎煦又試著去詢問那個聲音。

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似乎那個聲音早已經真的遠去了,不再注視著他。

這不免讓朱炎煦有些相信,那真的只是恰巧路過的某個家夥,基於善意?幫助了他一下。

從陽水離開後,朱炎煦便開始了漫無邊際的流浪。

旱魃分給他的那種詛咒力量,固然讓他變得神憎鬼厭,卻也讓他擁有了更為強大的自保之力。

等閑的荒獸,以及荒人戰士,都遠不是他的對手。

當那詛咒的力量爆發,所有的一切都會在瞬息之間,徹底的幹枯,被噬盡水份。

就連朱炎煦自己都忘了,究竟流浪了多久,翻過了多少山,吸幹了多少條河,又焚燒了多少森林,與多少的部落發生沖突。

直到這一日,朱炎煦遇到了一個‘同類’。

另一個被旱魃的力量,所詛咒的倒黴蛋。

通過簡短的交流,朱炎煦知道,這個‘同伴’比他還要更早被感染。

“你也是在尋找地淵吧!”那個名叫余泅的家夥這樣對朱炎煦問道。

這個問句,看似簡單,實則已經經過了反復的討論。

最終被認定為這種模式。

蠻荒世界的人都是質樸的。

即便是朱炎煦這樣的世界之子,也難逃框架。

所以,盡可能簡單、直接的交流方式,在熟悉之後,就省略掉不必要的試探,則變得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