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對他，有做什麽嗎？

迎風閣裏很熱鬧。

生鐵鑄造與地面緊密相連的桌椅和雕欄，在動不動就拳腳相向的魔宗弟子淩虐下，艱難求存。

大廳裏環視一圈。

有人兇神惡煞，有人陰詭邪異，還有人浮誇艷麗，當然最不能惹的，還是那些將自己打扮的如小白兔一般的家夥。

在魔宗的地界裏，他們往往才是最不能招惹的那一批。

混亂倒也不是岐城內的生活常態。

只是在外門弟子考核期間，外門弟子們相互競爭，彼此想要將對方當做韭菜收割，用盡了辦法和手段，碰面之後也多是挑釁與辱罵，這才是造成混亂的根源。

至於幾名外門弟子相互結伴，互相借力，彼此作為對方的魔性值來源，共同富裕，共同達標，這在理論上可行，實際上卻是不可行的。

道理很簡單。

魔性值的誕生，源於真正心神上的震動、受挫、驚嚇與恐懼。

這本身是對靈魂有不小傷害的。

而再好的兄弟、朋友，再過硬的交情，來上幾次之後，心頭誕生的惡念，都不可避免的蔓延。最終總會有一方先行背叛，突下狠手，來一次徹底收割。

類似的例子多了，往後再願意做這種嘗試的人便少了。

反而讓這種‘結伴共生’，成為了一種蒙騙老實人的騙局。

很不巧，前任柯孝良，就被騙過。

如果不是‘組隊’的人群中，有一只大灰狼偽裝的小白兔，將哄騙諸人組隊的那個領頭者反殺，柯孝良當時就直接被擼死了。

鬧哄哄的大廳裏，突然有一瞬間安靜下來。

一雙白嫩修長的大長腿，踩著鑲嵌著紅寶石的靴子，率先從樓道轉角處跨出來。

視線余光注視到這一幕的許多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白、嫩、長……哧溜！

這大概是此刻，多數男人的心態。

不過，還是要再等等！

先看看顏值。

沒有顏值作為底色的波濤洶湧與嫩白修長，都是沙灘上的城堡，風一吹、浪一拍就散了。

火紅的裙擺，蔓延下來，飄蕩的浮紗，也撩動著人們的心弦。

纖細的腰肢，還有……平坦的胸口。

“籲……！”人群中，有好事者開始倒喝彩。

終於這一身紅裙，有著白嫩大長腿的主人現身了。

他有著火紅的唇瓣，高挺的鼻梁，明亮的雙眸，以及頗為英挺的眉毛，整體的容貌雖然偏向硬朗，卻也在化妝技術的幫襯下，稱得上‘美麗’二字。

一些追風少年，此刻已經蠢蠢欲動。

計劃著等會先上去求愛，如若不成就弄清楚底細，沒什麽很硬的後台的話，等到晚上就直接撬窗戶進去，來一個霸王硬上弓。

不在乎天長地久，必須曾經擁有。

“噫！？他……他不是謝影嗎？”紅裙的主人終究不是籍籍無名之輩，而岐城著實也不算大，十魔宗投放在這座小城裏的外門弟子，攏共也就幾百人，兩個月來各種爭鬥、內耗之下，現如今也就剩下一百來個，彼此便是不熟，消息來源廣些的，也多少聽過名字。

“謝影？他不是男的嗎？”嘴快的腦子總是跟不上嘴巴。

面對周遭火辣辣的視線，謝影下意識的夾了夾雙腿，感覺有些羞澀，卻又有一種別樣的快意。

眾人‘驚艷’的目光，讓他打從心底裏，便湧出了滿足和自豪。他挺了挺幹癟的胸膛，然後邁著風情萬種的步伐，自信十足的穿過人群。

柯孝良也在人群裏觀望，此時他當然也是詫異的。

“我……有對他做什麽嗎？便是真的意識閹割了，他也只是成為了一個不完整的男人，卻並不意味著，會變成一個女人啊！”

“他不是沒選女裝嗎？”柯孝良心想。

隨後又明悟過來。

女裝雖然不是謝影在葫中界內做出的選擇。

但是他已經被收割的超過了靈魂承受上限。

所以應激之下，心態發生了變化，可能只是某一個瞬間誕生出來的荒誕念頭，此時卻占據了思維和意識的主流。

他被扭曲了精神，更叠了價值觀。

這實則是一種，比直接被奪走生命，還要殘酷的懲罰。

大抵可歸納為一句話‘我還活著，卻我已非我’。

“謝影，你這是弄什麽呢？莫不是見咱們兄弟近來寂寞，便想換個模樣，給兄弟們樂呵、樂呵？”一個十魔宗的弟子，指著謝影大聲問道。

這個時候，最先跳出來挑釁的，往往便是方才初見謝影女裝時心動的。

他們這是在用報復的方式，掩蓋自己的心慌和失落。

謝影‘嬌蠻’的橫了一眼，翻了一個漂亮的白眼，隨後踱步，走到了柯孝良的面前，然後提著裙擺，落落大方的座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