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禮成(下)(第3/3頁)

呃……姚歡登時明白了,他竟然在算,自己的排卵期。

郎中懂這個,不稀奇,難得的是,他在新婚之夜提及此,乃因不願將心愛的女子置於可能遇到的困境裏。

這觀念出現在當世,也太文明進步了吧。

誰曾想,還有更難得的在後頭。

邵清打開手中的匣子,取出一件東西。

姚歡簡直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那東西,雖然,還比較……嗯,比較原生態,但身為後世來人的姚歡,一眼就辨出,這分明是,杜蕾斯的鼻祖!

不對!她不應表現出認得這個。

霎那間,同樣是瞪著眼睛,姚歡將看得太明白的震驚,轉為完全看不明白的好奇。

邵清原曉得,面前的女子,與那賀詠,從前已有過兩情相悅的交融,他也並不介意。只是,無論開封還是慶州,邵清行走市井和軍鎮間,從未發現宋人用此物。

他於是以為,解釋是必要的。

“此物,遼人自胡商處學來,稱為‘陽衣’,乃取羊羔的回腸末端無通處的一節,以麩麥搓洗曬開,再以油脂塗抹變得柔軟。魚鰾亦可如法炮制……”

姚歡瞧著這一盒子古代計生用品,嘆為觀止。

非工業時代,人們的智慧啊。

“你別說,讓我猜猜,這是,羊腸?”

“嗯。”

“這是,魚鰾?”

“嗯。”

“什麽魚啊,魚鰾能長那麽大,還挺厚的,很牢固呢。”

“海裏的魚。”

“這也是魚鰾吧,好像和那個不是一種魚?質地很不一樣,也是海……”

勤學好問的姚歡,後半句話還沒問囫圇了,她的新郎已經沒了教學的耐心。

邵清一把拉過她,半堵著她的嘴,作起課程小結來:“用什麽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麽用。”

……

朝廷賞給宰相們的瑞炭,著實乃上品,區區十幾截三寸瑞炭燃在銅爐裏,屋內便熱烘烘的。

沒有經驗未必是潔,有經驗也未必是不潔。

拋卻了潔不潔、有沒有經驗這種幼稚拷問的一對鴛鴦,在暖如陽春的私密空間裏,盡情遊弋。

姚歡坐姿挺拔,將面頰湊到邵清的脖頸側面,撫摸著頸椎下方那塊崎嶇不平的陳年舊傷。

邵清的節奏慢了一些,好像甘於分幾縷心思,去感受背上那只手的掌心裏,與主人身體同樣灼熱的溫度。

兩人終於汗涔涔又心滿意足地相擁倒在暖衾繡枕上後,邵清喘息了片刻,忽地側頭,去看案幾上的那對紅燭。

其中一根,已經快燃盡了。

邵清要起來。

“怎麽了?”

姚歡嗓音軟洋洋地問。

邵清道:“喜燭,若一根滅了,另一個也要滅掉,洞房之夜的規矩,寓意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你看那根鳳燭燃盡在即,我去把龍燭也吹熄。”

姚歡一把扯住他。

“這規矩真荒謬,”姚歡平了平氣息,斬釘截鐵道,“我若愛你至深,怎會要求你給我殉葬。”

她說到此處,忽地意識到自己寄魂的姚家姑娘,當初亦有殉情之舉。

姚歡幹脆就順著此事說下去:“我也是死過一回,再活了這幾年的新日子,才悟出,打起精神活著,能做許多仁義禮智信的妙事,遠勝一個殉字。所以,將來如我先走一步,你繼續好好地過你的日子,千萬別痛不欲生。反之亦然,若你死、我還生,我會一邊做好吃的,一邊想你。”

邵清聞言,細思量下,只覺得這番話,竟比多少聖賢世儒的諄諄教誨都在理。

他莞爾欣然,又細細地、溫柔地吻了那紅暈深染的面頰好幾遍,只聽身下之人道:“哎,算了算了,你還是去把蠟燭滅了,這麽亮,如何睡得著。”

“睡不著?那正好,我再去取一件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