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孫誼年最後留下的一句話是:不要——去。

可他沒來得及說究竟不要去哪裏。

李氏與余菡對視一眼,一齊搖了搖頭:“回王爺,民婦不知。”

謝容與早也猜到她們不知情,吩咐一名玄鷹衛將她們送回。

待李氏與余菡被請走,謝容與問:“李捕頭找到了嗎?”

當日上溪衙門暴亂,秦景山死於亂兵之中,衙門裏的人也四散而逃,李捕頭就是在那時不見的,這幾日巡檢司、左驍衛、聯合玄鷹司共同追捕出逃的吏胥與差役,除了李捕頭,其余人都已尋回。

章祿之抱愧道:“虞侯,屬下失職,至今……也沒尋到李捕頭的蹤跡。”

謝容與的眉心微蹙了蹙,倒不是責怪章祿之失職,只是奇怪巡檢司、左驍衛、玄鷹司布下的巨網密不透風,這個李捕頭究是有怎樣的神通,居然能逃脫三方軍衙的追捕?

“不必在山外找了,調派人手回上溪,試試在山中搜捕。”

“是。”

謝容與見章祿之目色裏自責難掩,繼而道:“不必過慮,這個李捕頭既是線人,身上的蛛絲馬跡想必很多,找得著也好,找不著也罷,查清楚他的生平,定能找出線索。祁銘,京裏的密函到了嗎?”

這封密函循的是秦景山與孫誼年的過往。

祁銘道:“應該已在送來的路上了。”

謝容與點點頭:“再去信一封,請官家順著孫誼年、秦景山這條線,著人查查這個李捕頭。”

“是。”

一眾玄鷹衛都有些氣餒。

想想也是,他們找到了孫誼年,可孫誼年被殺,查到了李捕頭這個線人,李捕頭卻失蹤。縱然他們這一行也曾破迷蹤揪出葛翁葛娃,尋回蔣萬謙證實竹固山山匪之死的真相,但臨門一腳怎麽也邁不過去的感覺,實在讓人力乏。

謝容與環目掃過眾人,覺得他們不必如此。

其實還有一條很關鍵的線索被他壓在了心中,他適才本想說的,仔細思量一番,到底沒提,只道:“就審到這,回吧。”

玄鷹司今日是跟陵川州府借的地方,出了公堂,一名候在外衙的官員急忙迎上來,先拜了拜,“殿下審完案子了?”隨後解釋,“州尹大人外出辦差去了,殿下有什麽吩咐,指使下官也是一樣的。”

這名官員姓宋,是陵川齊州尹身邊的長吏。

謝容與還真有差事要吩咐,頓住步子,“本王記得巡檢司、左驍衛到了東安後,在西郊二十裏的蒙山營紮寨?”

“殿下說的是。”這個宋長吏一點即通,“殿下可是要見曲校尉與伍校尉?下官這就命人通傳去。”

謝容與想了想:“讓巡檢司的人來就行了。另外把近十年上溪官員吏胥的任免記錄,人事存案一並送來歸寧莊。”

這些卷宗玄鷹司上回查孫縣令、秦師爺,已經要過一次了。

宋長吏熟門熟路地道:“是,下官這就去整理,只要是與上溪縣衙近十年人事任免有關的,包括吏胥生平、犯案及立功記錄,下官都送去莊上。”

謝容與看他一眼,微頷首,往衙外走了。

衛玦跟在謝容與身後,對宋長吏道:“今日多謝州府借玄鷹司地方。”

“衛大人哪裏的話。”

宋長吏客氣一番,把人恭恭敬敬地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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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審案的過程雖曲折,好在離真相更近了一步。回到歸寧莊,玄鷹衛各司其職,梳理證詞、調兵追捕要犯,很快各忙各的去了。州衙的宋長吏動作也快,謝容與剛到書齋,他就把整理好的卷宗陸續送來了。

其時正午剛過,謝容與卻也不歇,將卷宗逐一分好,徑自坐在案前翻看起來。

青唯也在書齋裏,她在桌前總坐不久,好在謝容與知道她的癖性,在地上為她擱了蒲團。她左右無事,盤腿往蒲團一坐,順手也撈過一份卷宗。

不一會兒,德榮叩門進來,將一碗藥擱在書案上,躬身道:“早晚兩道藥,早間一道耽擱了,公子快些補上吧。”

謝容與頷首,一口將藥飲盡,“朝天怎麽樣?”

“好多了,高熱也退了,晨間醒過來,精神很好,還與小的說了好一陣話呢。”德榮說著,又放了一碟新鮮的荷花酥在案頭,“今日公子回來得早,小的已吩咐廚房那邊備膳了,公子與少夫人過會兒是回拂崖閣用膳,還是就在書齋裏用?”

謝容與看青唯一眼,見她盤腿坐著,一副懶得挪地方的樣子,“就在書齋。”

德榮稱是,順勢將藥碗收了,退出書齋。

卷宗上的文字艱澀難懂,青唯也是念過書的人,小時候《論語》、《孟子》她是被溫阡逼著誦過的,可眼下一頁還讀完,三行眼暈,十行腦脹,青唯覺得自己三頁之內必被放倒。

也不知道謝容與成日成日地翻卷宗,究竟是怎麽看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