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第2/2頁)

余菡驀地起身,跺腳道:“壞菜了!”

“不行,不能走了,我那冤家想不開,我得回去勸他!”

她知道他的心結在哪裏,他從前也是個美髯公,竹固山出事以後,五年間瘦脫了相,老態畢現。

管家連忙上前來攔,“小夫人,您回去也無濟於事,老爺讓您走,是為您考慮,您若回去了,指不定還多賠一條命進去。”

“怎麽無濟於事了?怎麽就要賠命了!”余菡高聲道,“那個王爺過來,不就是為了查竹固山的案子麽?竹固山那些匪,又不是老爺殺的,交代清楚不就成了!”

她推開管家的手,又欲往回走。

她看著嬌氣,實際也是苦出生,從前吃不上飯的日子都挨過來了,這管家攔她,她就徒步走回去,幾十裏路罷了,照她往日的腳程,半日就到了。

“不是竹固山,那昭王殿下到上溪,是為了查洗襟台,洗襟台!”管家追上去焦急道。

余菡怔了怔,洗襟台?竹固山的山匪,怎麽又和洗襟台扯上幹系了?難不成那些山匪之所以被殺,真是要去閻王殿,跟那些枉死的士子換命的?

管家道:“小夫人哪怕不解這其中因果,也應該知道,凡跟洗襟台沾上邊,死罪可免,活罪也難逃了,何況……何況竹固山死了幾百號人呢!小夫人,快走吧,您平安了,也算全了老爺的心願,上溪今日必亂,回去只是償命,都到這個時候了,萬不可再猶豫了!”

余菡頓在原地。

其實老管家說的話,她沒怎麽聽明白,什麽叫上溪今日必亂?什麽叫凡跟洗襟台沾上邊,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她只聽明白了一句,她回去,就要償命。

她的目光落在驢車上,孫誼年為她備好的行囊,那行囊裏有一匣子金子,她這輩子,還沒享用過這麽多錢財呢。她可不想死!

余菡的心裏有些荒涼。

孫誼年總說戲子薄情。

她從前只把這話當笑話來聽,而今生死攸關,才發現自己也許,大概,是真的薄情。

“小夫人——”官家還要再勸。

“罷了!”不等他再開口,余菡狠一咬牙,咽下荒涼,折身回到驢車上,“我們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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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殿下,您怎麽這個時辰過來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卯時剛過,李捕頭值宿完,正從衙門內院裏出來,迎面看到七八名玄鷹衛跟著謝容與已等在衙門公堂。

看到李捕頭,章祿之問:“怎麽沒看到孫縣令?”

李捕頭誠惶誠恐地應道:“孫大人昨晚值宿,亥時才離開,今早恐怕要晚些時候到,秦師爺天不亮就去山外官驛了——封山的禁令到底沒解。”

衙門裏還有典薄、錄事,知是小昭王來了,早就候在了公堂外,章祿之四下看了一圈,又問:“曲校尉呢?”

“曲校尉昨天夜裏沒回來,”李捕頭垂著眼道,“可能……可能是去了醉芳閣聽曲。”

曲茂近日聽曲這事,謝容與知道。自從那日官府設局捉鬼,曲茂發現在城中遊離的灰鬼其實是人,紅衣鬼更是朝天扮的,便也不怕了,他本就怠於公務,能正經辦回差已算精進,眼下沒了事做,自然要尋點樂子。上溪樂子少,也不是沒有,醉芳閣這名兒聽起來像勾欄瓦舍,其實正經得很,就是個唱陵戲的地方,戲班子的紅牌有一副好嗓子,曲茂這幾日沒事,幾乎夜夜去聽曲,銀子灑下去,佐著酒,讓戲子唱上一整晚也是有的。

章祿之聽了李捕頭的話,猜到那公子哥昨夜八成又醉倒在醉芳閣了,便也不多問,徑自道:“找間審訊室。”

他們眼下所在之處就是公堂,不過章祿之的言下之意很明白,玄鷹衛拿了人,要單獨審。

小昭王就坐在一側,李捕頭適才一直埋著頭,沒敢隨意張望,聽了這話,擡頭鬥膽朝外望去,只見公堂門口,一名身穿魚藻紋綢布袍,發色花白的老叟正被玄鷹衛左右挾立著,不是蔣萬謙又是誰?

李捕頭不敢置喙,連忙把謝容與和一眾玄鷹衛引至退思堂,斟上茶,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