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2/3頁)

單連抿抿唇:“其實五年前,洗襟台坍塌那會兒,官府也懷疑過崔氏兄弟,不過,當時崔弘義還沒發家,魏升手下給他介紹買賣這事被揭過去了。”

何鴻雲聽單連說完,咂摸著“崔原義”這三個字。

溫阡是洗襟台的圖紙修改以後,被小昭王請去當總督工的,但崔原義一開始就在。

何鴻雲來回走了幾步,忽地頓住,他振袖一拂,壓低聲音,惡狠狠地道:“這個魏升,我著了他的道了!”

單連聽了這話,十分莫名。

魏升都死了快五年了,且還是幫四公子背罪死的,四公子怎麽會著他的道?

何鴻雲一時間按捺不住怒火,再沒了在人前言笑晏晏的模樣的模樣,“我為什麽不知道崔弘義參與其中?當年,從魏升幫我替換木料開始,他壓根就沒打算讓我知道這個人!

“這個崔弘義,他是魏升的替罪羊!”

單連聽了這話,原本有些不明白,可“替罪羊”三個字一入耳,他驀地大悟。

這事說白了非常可笑。

魏升與何忠良兩名官員,只是何鴻雲與商人徐途之間的橋梁罷了,銀子明明不是他們貪的,他們為什麽會死?

因為他們是何鴻雲的替罪羊。

木料被替換的內情被爆出,何家把官商勾結的罪名往他二人身上一推,何家就能摘得幹幹凈凈。魏升與何忠良當年為什麽那麽快被處斬?背後正是何家在推波助瀾。

同理,何鴻雲會找替罪羊,魏升難道不找嗎?

那時的何家如日中天,幾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何鴻雲何拾青眼裏,魏升與何忠良這樣的人是螻蟻,死不足惜。但是在魏升眼中呢?在他的眼裏,崔弘義這樣的平頭百姓,就成了螻蟻。

魏升的主意,是一旦事發,就把替換木料、貪昧錢財的罪行全都推到徐途與崔弘義身上——貪銀子的是徐途,是他拿次等木料欺瞞官府,他與洗襟台的工匠崔原義勾結,崔弘義從中斡旋,官府也是被他們騙了——只要這麽說,魏升就能保住自己。

他給了自己留了這麽一手,他從一開始就籌劃好了。

所以次等木料一到陵川,他故意讓崔弘義搬送,不是因為崔弘義勤快,而是因為他跟崔原義的兄弟關系;不僅如此,崔弘義不識字,他便讓打發他去發鏢,隨後把徐途的商路介紹給崔弘義,讓他去嶽州做買賣,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有朝一日東窗事發,拿出來作為證據,保住自己一命。

到那時,魏升可以辯說,你看,崔弘義與徐途是認識的,徐途還給他介紹生意呢?你們看,鏢銀的事我根本不知道;發鏢的又不是我,一定是徐途把銀子交給崔弘義的;崔弘義的哥哥不就是修築洗襟台的工匠麽?他們三人勾結,替換個木料,很容易的。

他把自己摘得幹幹凈凈。

單連想到這裏,一時間覺得心裏涼颼颼的。

魏升最終死在了這一場強弱角逐裏。

在他不把崔弘義的命當做一回事的時候,上頭自也有人看輕他的命。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洗襟台坍塌得太突然,突然到魏升與何忠良還沒來得及擡出崔弘義,便被趕來的何家推到明面上,當場斬首。

而崔弘義,竟就這麽隱匿又不自知地逃過大劫,活了下來。

他是被螳螂保下來的蟬,是螳螂藏在一片葉下盤中餐,黃雀目視太高,滅了螳螂的口,沒有看到他。

而今葉落蟬出,黃雀驚枝而起,竟要防著被蟬咬了尾巴。

暗巷中靜得幾乎沒有聲息,過了許久,何鴻雲似乎終於冷靜下來,問道:“這個崔弘義眼下在什麽地方?”

“上京路上,這一兩日應該就到了。”單連道,“四公子,我們可要立刻——”

“不行。”何鴻雲沉吟片刻,“這事還有多少人知情?”

“除了屬下與四公子,應該沒有任何人知道,崔弘義恐怕也被蒙在鼓裏。只是今日屬下為查此事,托劉典隸去曲五爺那裏比對了指印,這個曲五爺是個不省事的,應該不至於到小昭王那裏胡言亂語,哪怕說了,小昭王也不至於聯想到這麽多。”

何鴻雲冷哼一聲:“你可別小看了謝容與,如果不是他,巡檢司還是鄒家的,我們在巡檢司打聽個消息,何至於費這許多周折?”

他思忖著道:“謝容與把賬冊的線索告訴我,就是為了盯著我的動向,你動得太明顯,反而會引起他的警覺。”他頓了頓,“不過崔弘義不能不殺,你去安排,先打聽出巡檢司接人的章程,只要躲過謝容與的耳目,即刻派殺手出城。”

“是。”

“還有一點。”何鴻雲道,“袁文光不是在你手上麽?你明日一早,便去刑部告發崔青唯,說她正是此前城南劫獄的在逃劫匪。一旦朝廷派人拿她,告訴我,我親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