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3/3頁)

薛長興自認理虧,聽她發作,也不吭聲,直到末了,才說道:“今夜之事,我也並非故意瞞你。你既知道我是什麽人,當年怎麽活下來的,就該知道我的那些同袍兄弟,故人舊友,他們是怎麽死的。洗襟台的案子,我實在是放不下,若不弄個清楚明白,這一輩子都難以安寧。人行在世,小命固然重要,可有些事,在我看來,遠比小命更重要。

“今夜的禍是我闖的,我認栽,你放心,我此前說什麽要跟玄鷹司供出你,都是逗你玩的。我薛長興頂天立地一條漢子,你舍命幫了我,我哪怕死,都不會陷你於不義。你是個有本事的小丫頭,我不擔心你,只是有個物件,我眼下無人托付……”

他說著,伸手探進懷裏,取出在蒔芳閣拿到的木匣。

“起來。”青唯看那木匣一眼,卻沒接,“我們立刻走。”

薛長興怔住。

青唯上前,將草垛子理平整,攏住地上的灰塵,重新鋪灑在地,做出從沒有人來過的樣子,說道:“你在流水巷現身是事實,明早之後,城門必會重新封禁,到時候你插翅也難逃。好在衛玦行事講規矩,今夜他主子喝醉了,等他主子醒酒,請到調令關閉城門還有一時,你必須趁現在出城。”

薛長興聽了這話,迅速爬起身,他張了張口,想對青唯說些什麽,又覺得無論說什麽分量都太輕了,最後只道:“多謝。”

青唯看他一眼,沒應聲。

薛長興已然暴露蹤跡,哪怕出了城,也並不好逃。她本來聯系了曹昆德,請他事先派人接應,眼下情況突變,只能試試曹昆德早前教她的應急法子了。

她步至院中,下唇抵住雙指,急吹三聲鳥哨。

不一會兒,只見一只羽泛黑紋的隼在半空盤桓而落,歇在青唯擡起的手臂。

青唯把事先備好的紙條塞進它腳邊綁著的小竹筒裏,一胎胳膊:“快去吧。”

隼遁入夜空,很快不見了。

青唯指了指院門,對薛長興道:“走這邊。”

玄鷹司一直派人緊盯著她,今晚風聲鶴唳,荒院暗巷這一處,不知加派了多少人手,相比之下,玄鷹司為防驚動高家,在前門四周布下的人手卻要少許多。

兩人一路避開府中仆從,穿過回廊,到了青唯住的小院,青唯對薛長興道:“你且等等。”

她回到房中,褪下今晚穿的裙裝,很快換上一身夜行衣,罩上鬥篷,正準備推門離開,低目一看,忽然愣住了——

門下悉心鋪著的一層煙灰早已散得到處都是。

她從來小心謹慎,每回出門,為防有人在她離開後,窺探她的行蹤,必要在門前鋪下煙灰。

也就是說,今晚她不在,有人來房中找過她?

此事可大可小,因為尋她的人,可能是丫鬟、嬤嬤,發現她不在,也就離開了;又或者,此人沒那麽簡單,聽見過外頭的風聲,聯想她幾日來的行蹤,懷疑她是劫匪,甚至一點一點,牽出她的真正身份。

青唯從屋裏出來,眉間仍是緊蹙著的。

薛長興見她這副樣子,不由問:“出什麽事了?”

青唯一搖頭。

罷了,管不了那麽多了,當務之急,先送薛長興出城。

“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