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顏未檢查了江幼怡的背和肩, 確認沒有再添新傷才放了心。

懷裏的人一口氣憋到極限,臉漲得通紅,眼看就要斷氣了, 顏未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異樣,覺察與江幼怡的臉密切接觸的部位是哪兒, 她白凈的耳根也難得暈紅, 飛快松開手直起身,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匆忙背過身去。

浴室裏刹那安靜下來,熱氣騰騰的水霧蒸騰彌漫, 誰也不說話, 似乎只要開口, 不管說什麽都不合時宜。

可保持沉默也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沉默的時間越長,氣氛就越尷尬。

這時,門外傳來江媽媽的聲音:“幼怡,剛剛怎麽了?什麽事兒這麽大動靜?”

“沒事!”江幼怡回答著, 聲音又慌又急,唯恐江媽媽發現什麽。

盡管洗手間門早就鎖好了。

好在江媽媽沒懷疑,聽江幼怡說沒事就走開了。

江幼怡羞得雙手掩面,完全喪失思考能力。

顏未比她稍微好點, 也知道剛才的失誤是自己造成的, 她搓了把緋紅的耳根,撿起掉在地上的毛巾扔進水盆裏。

胸口還殘留著異樣的觸感, 她抓下掛鉤上的浴巾把自己裹起來,不敢回頭,又擔心江幼怡一直坐在地上會冷而且濕氣重, 糾結了幾秒還是小聲開口:“你快起來吧,洗好了就把衣服穿上。”

江幼怡也不敢看她,悶悶地答應一聲,忍著屁股痛爬起來,撒上拖鞋走了兩步確認沒摔壞,這才抽了根毛巾胡亂擦幹身上的水珠,取過自己的衣物利落穿好。

“你先出去把藥酒找出來。”顏未聽著背後的聲音,估摸江幼怡應該弄好了,拉開門給她讓路。

江幼怡落荒而逃,從始至終沒敢看顏未一眼。

顏未本來也不好意思,但見江幼怡比她更慌,她突然就不害羞了。

事已至此,背肯定不用再擦,她傷了手肘活動不方便,又不能把江幼怡叫回來,幹脆放棄。

穿上江幼怡的T恤和短褲,顏未拂開鏡子上的水霧看了眼鏡面上倒映著的人,等紅暈散得差不多了才從洗手間出來,鉆進臥室。

江幼怡已經找好東西坐在床邊,自己倒了藥酒往淤青上揉。

夜已經很深,平常倒了這個點兒都該翻二覺了,可她們的兵荒馬亂還遠遠沒有結束。

顏未撕開四肢包裹的保鮮膜,問江幼怡:“吹風機在哪兒?”

江幼怡的頭發被毛巾包著,耳朵完全露出來,紅彤彤的耳尖緋色未退,聞言偷偷看顏未一眼,又飛快低下去,小聲道:“我待會兒可以自己吹的。”

“我說了要幫你吹頭發嗎?”顏未懟她。

江幼怡:“……”

“書桌第二個抽屜裏。”

難得看見江幼怡這副委屈又憋悶的樣子,顏未好心情地彎起嘴角,拉開指定抽屜,吹風機果然在裏面乖乖躺著。

她接好電源,徑直走到江幼怡身邊,隔著一層毛巾把軟而黑的短發搓到半幹,再拿吹風機吹。

江幼怡眨眨眼,想笑,又怕再次被懟,只好繃緊臉裝作無事發生,專注於低頭塗抹藥酒。

兩個人距離很近,空氣中混雜著藥酒刺鼻的味道,洗發水的氣息,還有顏未身上不知名的淡淡馨香。

靜謐的氛圍中只有吹風機嗚嗚作響的聲音,浴室烏龍的尷尬卻在這個過程中一點一點消解,江幼怡頭發不長,幾分鐘就吹幹,正好江幼怡也把兩條胳膊上的淤青抹完。

顏未說了句“你趴下,背上我幫你。”轉頭收好吹風機。

江幼怡依然有點扭扭捏捏,可對上顏未眼中的理所當然和臉上似笑非笑的挑釁,她就豁出去了。

心說胸都埋過了,擦個藥算什麽?然後面紅耳赤地往床上一趴,任由顏未掀起她的衣擺,把背部零零散散的淤青呈現出來。

縱使剛才已經看過一遍,顏未再見到這樣的傷勢,還是不由自主地難過。

默不作聲地往掌心倒點藥酒,再小心揉到江幼怡背上,顏未忍了許久,沒忍住,很小聲地說:“要不……你再勸勸阿姨,讓她和你爸爸離婚吧。”

江幼怡枕著自己兩條胳膊,稍稍側頭望向認真幫她擦藥的女同學,看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我也想,還查過這方面的資料,可是他們協議離婚多半不行,江康國不會同意的。”

說完她轉開臉,劉海垂下來擋住她的眼睛:“就算我媽向法院起訴離婚,但家暴判定的條件很難完全達成,江康國又有檢察院的親戚。”

換句話就是,行不通。

國內相關法規

並不完善,家暴的判定標準尤其苛刻,對於像江媽媽這樣沒有自己的工作的家庭主婦而言,起訴離婚的難度的確非常大。

不過顏未已經考慮了一段時間,對此有一些想法,她看了眼關好的臥室門,湊近江幼怡小聲說:“我有個辦法,你要不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