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交疊的記憶

臨近出刊日, 《SILVER BULLET》的預售上架才五分鐘,就被搶購一空,一舉破了多年來的銷量記錄。裏面除了翹首以盼許久的cp粉, 兩家唯粉也忍不住下單買買買,蒸煮本就很沒人氣兒的臉, 被陶宇用很沒人氣兒的方式展現出來,根本沒有一個顏狗能抵擋這樣的誘惑。

“我也搶了, 可惜只能限購三十本。”蘇羽璃的鏖虐公谷子collection又得到了進一步擴充。

“嗯……”夏彌旬魂不守舍地點點頭。

“你還在想那件事啊?”蘇羽璃恨鐵不成鋼, “拜托,夢裏那個人是商籟又怎樣,不是商籟又怎樣?反正也影響不到你們。就算你以前做過什麽傷害他的事,那現在忘了豈不正好嗎?再說,像我們這種老不死的東西, 就該活得稀裏糊塗一點, 樁樁件件都較真的話, 遲早神志失常瘋掉。”

“老大,在我的印象裏,您和他是從來沒有過交集的。”郎贏跟著勸,“所以夢境的事情真不能當真。”

夏彌旬沒吱聲。他也打心眼兒裏希望能把這茬徹底翻篇,但實在做不到。

那天拍攝完,夏彌旬一直心情沉重,商籟聽完他的噩夢,倒跟個沒事人兒似的,還用跟蘇羽璃和郎贏差不多的說辭安慰他。但是, 他一眼就看出商籟隱瞞著他什麽,甚至很可能早就猜想到噩夢的謎底。

百般威逼恐嚇之下,商籟終於吐露出一點真相, 包括自己長眠之時,他用神識聽到的心聲;讓貪婪之樁投影出的谷欠念幻影;還有在白繭森林裏,自己因神志昏憒而喃喃道出的夢囈。

聽商籟講完,夏彌旬半天回不過神,腦子裏轟隆轟隆作響,一顆心胡亂狂跳,像是要從腔子裏蹦出來。他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擔憂,或許還有恐懼,這種復雜情緒很難描述,沉甸甸地壓著,好像有只看不見的大手從極其遙遠的地方伸過來,擺弄棋盤上的棋子那樣操縱著他們。

可他們一個是鏖虐公,一個是光明神,這世間怎麽可能再有淩駕他們之上的存在?

“本尊記憶殘缺尚且有理可循,你又是為什麽?難道被生命之樹動了手腳?”夏彌旬搜腸枯肚,實在想不出別的稍微點沾邊的答案。

“不。”商籟一口否定。“生命之樹的目標只有一個,既然已經達成,就不可能再對我做出幹涉。”

而且,實在矛盾。

假設真是生命之樹所為,為的是抹消自己成神的記憶,那麽,正確的做法應該是讓自己連“失去記憶”這一事實都無法意識到,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突兀地剜出一段空白來——

失卻的部分,正是自己和夏彌旬曾經的交集。

商籟慢慢握緊手掌,指骨突出發白。他也害怕,頭頂始終高懸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但他恐懼的並非未知與命運,而是怕自己在那段交疊重合的記憶裏,以無可挽回的殘酷話語和行為,給夏彌旬留下至今無法愈合的徹骨傷口。

兩個人都在擔心,自己過去是否做過深深傷害對方的事情。

看著夏彌旬喪唧唧地垂著眼睛,連神氣的尖耳朵都耷拉下來,蘇羽璃和郞贏交換了個眼神,決定把兩人吵了這些天的結果告訴他:

“你知道觀劇日晷嗎?”

夏彌旬一愣,“當然,那不是……”視線轉向郞贏,“你媽媽留給你的東西嗎?”

觀劇日晷在異界是一個相當有名的寶物。顧名思義,它能讓持有者看到“物”的過去,追溯“物”的來源。雖然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但無論對有形還是無形的存在,它的能力都能生效,在很多場合都賊派用場——

比如宮鬥。

有這玩意兒,安胎藥裏被誰摻了味紅花,皇額娘有沒有推熹娘娘,弘曕和靈犀到底是誰的孩子,等等等等,估計一集就能演完。

不過,觀劇日晷的使用限制極大,只有烏凈國狼人一族中神巫家族的成員才有資格發動,而郎贏的母親正是其中一位末裔。

說起這神巫一系,原本也是血統至純的高門貴胄,最盛之時曾一度與王族雙足鼎立。不僅如此,相比其他狼人,他們在魔法修研方面擁有更出眾的天賦,絲毫不遜於血族。而狼人本身又以身體機能強大見長,所以,神巫家族的狼崽絕對稱得上魔攻物攻雙修,技能條噼裏啪啦全點滿了。

如果這一脈沒有走向衰敗,日後還不一定輪得到惡魔們橫行霸道,異界歷史說不定也將被改寫。

沒有如果,錯過就過。

後來,隨著實力日漸強大,神巫家族越發野心勃勃,他們不甘屈居皇族之下,他們不想再聽憑驅策,他們一直在君王的容忍極限反復橫跳——

然後他們就被收拾了。

這場殘忍的肅清早有準備,或者說,它至始至終醞釀待發。一山不容二虎,神巫家族存在一日,王族便輾轉難眠一日,只待恰逢良機,將這塊附骨之疽連根剜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