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聽見死神的聲音(9)(第2/3頁)

恰在茶葉紛紛落底的時候,房間門被從裏打開,貂皮女人與蔣深擦肩而過,面上依稀有著哭過的痕跡。

“傅斯行,我這次來,只想找你確認一件事。”

關門,落鎖,蔣深眸色深沉,直截了當:“姜愛國是你殺的。”

傅斯行單手握著茶匙。

好似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他忍俊不禁:“蔣隊大半夜找到我的診所來,就是想說這個?”

“姜意眠不是姜愛國的女兒。”

一把抽出病歷單,拍在桌上,傅斯行紋絲不動,淡然自如。

“你知道。”

眉角輕輕一挑,蔣深始終用陳述語氣:“除了知道他們不是親父女,你還知道其他的,所以你殺了他,再讓姜意眠給你提供不在場證明。”

對此,傅斯行不置可否,只予以兩撥千斤的一問:“蔣隊有證據嗎?”

“沒有。”回答得幹脆利落。

“我還以為,警察說話做事都得有證據才行。”

茶杯輕輕放在膝頭,傅斯行身體靠到椅背,頭一回在外人面前顯出慵懶的姿態。

就好像老狐狸當著獵槍的面悠悠打個哈欠,安然臥下。

毛絨絨的大尾巴搖來晃去,這代表他勝券在握,無所畏懼。

對付這種人,硬碰硬不行。

何況今天蔣深來,不為抓捕罪犯,只為要個答案。

他不說廢話,直接脫下外套,翻出褲袋,將手機、手//槍全部擺到台面上。

“沒有錄像,沒有錄音。”

雙手撐在桌沿,蔣深猛地拉進距離,一雙眼如狼般狠厲:“我只想知道姜愛國是不是你殺的?你是自發這麽做,還是因為別人要求?”

“——別人。”

傅斯行意味深長:“蔣隊說的別人是誰?”

“別裝了,你清楚我在說誰!”

泛黃的燈光下,蔣深面上存著不加掩飾的厭惡:“我能猜到你教唆了她,只是猜不到你會怎麽利用她。說,你到底讓她參與了多少?”

分明有兩位嫌疑人。

蔣大隊長的惡意卻僅僅沖著他而來。

察覺這點,傅斯行斂下眼睫,不禁漫開愉悅的笑。

“有時候,孩子也會壞得超出想象,不是麽?”

茶匙在杯裏輕輕打著圈兒,一圈,一圈,又一個圈,激蕩起無數漣漪。

傅斯行專注看著,聲音輕柔緩和:“如果我告訴你,是眠眠殺了姜愛國,蔣隊打算怎麽做?”

“逮捕她?”

“審問她?”

“七年前她向你求助,你沒有回應她;七年後她好不容易離開深淵,你卻要送她進監獄?”

越說越好笑了。

他擡起臉,眼底鋪上一層溫柔漂亮的水色。

“蔣深,其實我從第一次見你,就感覺到了。明明我們是同一種人,明明你又不是那種具有正義感、責任感的人,所以你為什麽要做警察呢?”

“因為跟罪犯鬥智鬥勇很刺激?”

“還是贏過所有殺人惡魔,把他們關進牢籠的感覺很有趣?”

“你自己有沒有留意過,在破案的過程中,究竟什麽東西讓你覺得索然無味,什麽才讓你心潮澎湃?”

嘩啦,嘩啦,雨轉大了。

依稀越過窗台,飛濺在皮膚上,冰冷得出乎意料。

蔣深面無表情,抓起衣服轉身要走。

“蔣隊。”

身後傅斯行淺淺抿一口茶,叫住他:“本來想說眠眠是我很喜歡、很喜歡的孩子,希望給蔣隊看在我的面子上,當然也看著我割愛把她借給你幾天的份上,高擡貴手。”

“不過這樣說,可能會適得其反。所以我想了想,是不是可以有另一種和解方式?”

“打個比方,假如蔣隊願意放過這件事,不再深究,說不定我那讓您困擾的命案體質會有所好轉?又或者,也許下次周圍有命案發生時,像我這樣的人,也能為您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幫助。”

“您覺得呢?”

對方字字含笑,字字如淬毒。

蔣深停在門邊,往左看,往右看,都是一支過了花期、正在腐敗的白色玫瑰,斜斜插在玻璃花瓶內。

—— “那是洛麗瑪絲。”

傅斯行在家裏、車裏、診所裏擺滿這種潔白的玫瑰。

當蔣深初次登門入室,目光掃過無處不在的花朵時,他主動介紹:“那是洛麗瑪絲,我很喜歡它的花語。只不過——,我喜歡的東西,想來蔣隊不會太喜歡。”

洛麗瑪絲的話語是:死的懷念。

就在走進診所之前,蔣深剛剛得知,這花寓意迸裂的傷口、麻木的傷痛、少女對生命的空洞與絕望。

好一個傅斯行。

好一個心理戰。

蔣深冷冷一笑,擡手握住花枝,輕巧一折。

他喜愛的花就這麽落在他的掌心。

“傅醫生怎麽知道——”

“你喜歡的東西,我就不會比你更喜歡?”

將花揣在兜裏,蔣深拉開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