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情緒(第3/5頁)

她道五爺放心,“姜蒲做事還算仔細。這魚鮮美,五爺也多吃些。”

她瞧不見,但夾了自己碗中剃了刺的魚肉,朝他遞了過來。

他一愣,連忙端了碟子。

她將魚肉放在了碟子上。

男人瞧著那魚肉,半晌說不出話來。

再看她,她今日穿了一件秋香色繡纏枝蓮的方領比甲,衣衫令她更顯柔和。

五爺不由想到了她卡了魚刺的那日,他將她抱在懷裏的感覺。

五爺不知怎麽,那緊縮的心頭在一瞬間溫熱又舒展開來。

這是他也不曾預料的情緒。

他應好,眸中柔和倍增,順著她的話,又給她也夾了一筷子魚肉,仔細剃了刺給她。

她垂了垂頭,露出白皙的一段脖頸,“多謝五爺。”

整個廳內的氣氛完全和緩了下來,連姜蒲都忍不住松了口氣。

氣氛和緩了,五爺就問了一句,“魏家的事情,全都辦完了?”

她只用了一天的工夫,就弄清了原委把人救了出來。

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準備說一句,“辛苦你了”,但俞姝在這時開了口。

“之前人是放出來了,只是今日沈太太又來傳了信,說魏北海又同那金夫人起了爭執,還把人刺傷了,又被衙門抓了去,金家同樣使了錢,要判他流放。”

俞姝實話實說了。

她覺得這事一定有蹊蹺,不說旁的,就說魏北海做事都不肯解釋,就一定有問題。

五爺聞言挑了眉,而後不悅哼了一聲。

“既如此,便是他自作自受。魏北海自幼頑劣,就曾偷了家中錢財出去耍玩,被發現還不肯老實交代。魏連凱夫妻又多半舍不得打罵,一味縱容,甚至後來出了事,竟找到國公……”

這話沒有說下去,只是口氣重了幾分,“他有今日,是咎由自取。”

俞姝聽著,懷疑他說的人到底是不是魏北海。

她想了想,道,“這事倒也未必,魏北海言行頗為不一致,似有隱情一樣。”

就像之前魏北海被扣,誰能想到他是嫉惡如仇?

“而且刺傷就要被判流放,刑罰是不是過重了?”

俞姝這麽想的,就這麽說了,可那位五爺舒緩的神色變了變。

詹五爺瞧住了他的妾。

她還真是向著魏家說話……

可她又對魏家知道多少?

他生母得勢的時候,魏家順勢而上;後來他生母作惡,又是魏家遞刀;在國公爺將他過繼過去沒幾天,魏家就找上了門來,張口就要比正經親戚還高的待遇……

沒有人知道,魏家上門提出無理要求的那天,他有多窘迫。

往事如浪潮翻湧,猛烈地拍打在人心頭。

他抿緊嘴沉默半晌,擡頭忍不住問他那妾。

“你有沒有想過,你如今見到的魏家,其實也只是魏家的一面而已。曾經他們做過的事情,其實不值得你這般同情?”

俞姝在這問話下怔了怔。

她不敢說她了解魏家,只能說從她的角度,沒有發現令人過於煩厭的一面,相反,卻發現了些旁的。

當然,她也有她的私心,她還惦記著魏家的藥鋪長久穩定。

她不得不道,“時過境遷,人心易變,也許魏家早就不是以前的魏家了。”

這話一出,男人徹底沉默了。

她始終站在魏家的角度上,不會、也沒想過魏家對於他來說都做了什麽。

或者說,他對魏家的心情,她其實並不在乎。

詹五爺看著他的妾,妾還在思量,可他心口又緊了起來。

這一次,緊緊縮著,縮到好像被鈍刀戳心一樣。

比之之前的感覺,更加難忍了。

他放下筷子,默默看著她,也默默地感受因為她而起的情緒。

他不由想起她初來定國公府的那天晚上,她安安靜靜地站在內室窗下。

她是夫人送過來的第十個妾室,他那時答應了夫人,在納妾的事情上點了頭,但前面九個,都被他攆了出去。

那些女子有諂媚的、有圓滑的、有木訥的、有畏縮的,也許是他過不了心裏不想納妾的坎兒,全都攆了出去。

但都第十個人了,他一面覺得再攆下去也不好,但一面又想著,但凡這女子有一點令他不順眼,他又能把人攆走了。

可偏偏她站在窗下,被他晾了那麽久,半分情緒都沒有,既不像那些女子,諂言迎上前,也不似有些姑娘,瑟縮如篩糠。

孤燈清影下,她眸光散著,靜默而立,似一顆挺立的青竹。

他想起了周嬤嬤提前跟他說的話——

“好叫五爺知曉,這次是個無著無落的盲女,在這亂世下沒有自保能力,尋親不成,還險些落進了青樓那般地方……”

於是他在那個雨夜裏,留下了她。

……

但他有他的規矩,納了她又怕她走向和他生母一樣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