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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過了十月,日子便快得不像話。一轉眼,到了零二年年底。快要過年了。

喬一成是在零三年元旦過後正式與項南方分居的。

是南方提出來的。喬一成也覺得這樣是最好的法子。他下不了離婚的決心,可是,他也找不到什麽突破口。

這樣也好,彼此都有時間與空間好好地思考一下,以後的路怎麽往下走。

喬一成對南方說:要是你遇上了什麽適合的人,千萬不要為難,明白地跟我說就行了。我不會耽誤你的南方,只要你好。我已經耽誤你這麽幾年了,其實,我的的確確是配不起你的南方。

南方說: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說什麽你不要這樣想的話,但是有一點,你一定要相信,我們到現在這樣的一種狀況,絕不是我想著你配不上我,或者是我在外面有了別的什麽人。一成,別的不說,這點自信我是有的,我還不至於是那樣的人,我的家庭我所受的教育也容不得我這樣的品行。

喬一成說:我那樣想過,求你原諒我南方。

項南方把腳邊的一個箱子拖過來,裏面是她幫著喬一成回項家小院收拾的一些東西。南方說:這個箱子還是我們結婚的時候一起去挑的,當時我說太大了,上飛機都不方便,你說大的好,實用,裝得多。你還記不記得。

喬一成忽覺熱淚沖上眼眶,他想說點兒什麽,然而南方沒有允許他說出來。

這個男人,到底還是傷了她的心了。用一種並不尖銳的方式。傷害卻是同樣的。

南方的臉冷了一冷,但還是說:一成,就像你跟我說的,你也是,要是遇到什麽合適的人,盡管明白地跟我說。我也不會耽誤你。

喬一成與妻子分居的第二天,請了假沒有去電視台。這十來年,他還是頭一回這樣地不想上班不想見人。

喬一成睡到十點多,是被一個電話吵醒的。

喬一成接了電話,裏面是三麗哭得不像話的聲音:大哥,大哥你快來,一丁出了車禍了!

喬一成跌跌撞撞地趕到全市最大最好的醫院。他覺得既便是戰爭時期逃難的人也不見得比他更倉惶。

他的最不讓人操心的妹妹跟妹夫,怎麽就遭了這麽大的禍呢?喬一成簡直不明白老天爺是怎麽一回事。怎麽就看著兩個人好好地過日子那麽不順眼呢。

一到手術室門口,三麗便撲上來,死死地拉著他,像拉著救命的稻草。

大哥,要是一丁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跟他一起去。三麗擡起淚眼絕決地說。

胡說,一成斥她:你還有兒子呢。

三麗頭發全散了,披在臉上,她也顧不得,三麗說:我什麽也不要,我只要一丁好好的活著。癱了殘了都不要緊。我要一丁。

你看,你跟一丁這樣好,一丁不全死的。一成摟著三麗,把心裏屬於自己的那一點疼痛逼到靈魂最不起眼的一角,這個時候,他顧不上那痛。

人哪,一輩子難得把另一個人看進眼裏拔不出來,存在心裏無論如何也放不下。愛別離怨長久,等一丁好了,你們也學個乖,以後有空也吵吵架鬧鬧矛盾什麽的,省得神仙眷侶叫老天爺都妒忌。一成勸著三麗。

三麗埋頭在一成的懷裏放聲大哭。

一丁的媽也趕到醫院來了,還有一丁的弟弟,一丁的爸自從早些年跌傷了腿一直就睡在床上再沒站起來過。

一丁媽說:早上還好好的,一下子怎麽就這樣了呢。日子才好過一點啊!

一丁在手術室裏搶救了六個小時終於被推了出來。命是保住了,人進了加護病房。

四美也來了,大家排了一下值班的次序。一成說頭一班他來值,一丁總要等第二天早上才可能醒,這一晚上醫生說了,不會有生命危險,他叫三麗回去休息一下,把孩子安排好,接下來的日子還長,三麗肯定是要吃一段時間的苦的。

三麗死活不肯走,還是四美把她拉起來了,叫著姐,姐,以後一丁還要靠你照顧的,我陪你回家一趟,也替他收拾點住院用的東西。

一丁媽說家裏老頭子也離不了人,也先走了。

四美把三麗的兒子接回了自己家。這是姐妹倆人隔了這許久第一次見面說話。

三麗對四美說謝謝,四美說:我再不爭氣總還是你妹妹,我落難的時候也只有兄弟姊妹是靠得住的。你跟我說謝幹什麽呢。

王一丁是在第二天早上十一點多鐘醒的,醒的時候就看到趴在床頭的三麗,腫得像桃了一樣的眼睛,散著頭發,胡亂地套著半舊的軍大衣。

這是他一向整潔的愛美的利利落落的三麗。王一丁很想對三麗笑一下,不過沒有力氣。

一成二強輪流值班,三麗幹脆住在了病房,一刻也不肯離開,馬素芹天天做了飯送過來。戚成鋼也趕了來幫忙,看到一成他們面上多少有點慚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