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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一成著急忙慌地回了家,兄妹幾個圍著八仙桌坐下來,由喬一成帶著他們,開家庭會議。

喬祖望晚上又開始很少呆在家裏了,電視已經吸引不了他了。

四美咯蹦咯蹦地吃著油炸花生米,吃得一嘴噴香,完全不知道這次的會議直是沖著她而開的。

喬一成把眉頭皺得成一個疙瘩問:花生誰炸的?

二強被一成氣呼呼的語氣弄得懵了:我炸的,四美要吃。

一成揮手:端走端走!

四美委屈地叫:大哥,一點花生米也不讓人吃了嗎?人家從小就缺嘴,好容易現在條件好點兒了,可以想吃什麽吃點什麽,大哥你幹嘛呀,這麽嚴肅?

喬一成朝她翻翻眼睛:你當是開茶話會哪,吃花生!我就不知道你沒心沒肺地怎麽吃得下去!

四美尖聲道:我又怎麽啦?大哥你好容易回趟家,一回來就拿我開刀,我挺好的呀。她低下頭去看看自己的裝束。

喬一成冷哼一聲說:你現在不讀汪國真啦?不裝淑女了?

四美不高興了:哪個裝了?人家本來就是淑女。

一成更氣:哪個說你是淑女?是不是哪位老板?吃得腦滿腸肥,沒事兒拉著你壓馬路消化食兒對不對?他老人家高壽啊?

四美呱嗒呱嗒地眨著眼睛,象個小傻子似的,那表情叫喬一成心裏一軟,仿佛是那一年裏,四美從蘇州獨自跑回家來,蓬著頭發,露著缺了一顆牙的憨笑,叫大哥大哥時的樣子。

喬一成說:四美,我跟你說,一個女孩子自己不尊重,男人就會覺得可以在她身上占點兒便宜!你明白嗎?

四美搖頭:我不明白。

喬一成在弟妹們間的權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不由得擡起眼來認真地看了看這個小丫頭一眼。

燈光裏的喬四美半依在桌邊,身姿苗條修長,面目與小時候比起來變化並不大,不算好看,可是不知為什麽,一點天真一點傻,一點厚臉皮一點無所謂,使她看上去有一種粗嘎嘎的吸引。

喬一成嘆一口氣:喬四美喬四美,你叫我說你什麽好呢?非要我把話給點穿了有什麽好?想給你留點面子你都不要。你說說,那個跟你一起逛馬路的大黑胖子是誰?

四美一愣,轉轉眼珠子想了一想,突然哈哈地笑起來。

不禁喬一成,連二強三麗都給她笑呆了。

四美笑了半天,喘著說:大哥,你今天帶我們開會就為了這個事兒啊?大哥,你放一百個心吧,我可是“外貌協會”會員,我是打定了主意要嫁一個漂亮人物的,不說象費翔小虎隊吧,最起碼也要大差不差才行。那個黑胖子,三分象人七分象豬,別說這輩子,下輩子我也不會嫁他,除非我下輩子投胎做豬。

說著,又笑,笑得又快活又放肆,滿屋裏潑著她的笑聲。

喬一成被她說得將信將疑:你不想嫁他你還跟他到處走?不怕人家看見了說閑話?

四美立起眉來:哦,我曉得是誰在大哥你面前下蛆了,是二姨對不對?那天我們碰上了,我就知道她要多嘴!我怎麽啦?我一個尚未婚配的女孩子,交朋友不是正大光明的事嗎?總比她老太婆還要嫁人來得光彩吧!再說,陳老板又不是只請我一個人,他請了我們好多同事呢,大家一起出去吃飯的,她哪個眼睛看我跟人家單獨逛馬路的?添油加醋!

四美氣得臉紅紅的,抓了把花生泄憤似地咯嚓咯嚓地嚼。

喬一成說:有風有影才能讓人捕風捉影,你若做得正,人家怎麽會說到你頭上?人家怎麽只說你喬四美,不說喬三麗?

四美咚地一聲在椅子上坐下,生氣地說:大哥你就是一天到晚拿我跟三麗比,都是一樣的親妹妹幹嘛不一樣地待?你從小就偏心三麗,這麽些年我從來沒說過,不代表我就沒有上心!

說著,眼裏竟然湧上了淚水,在燈光下那兩眼的淚一汪一汪地。

喬一成說:我哪裏偏心過。

一直沒出聲的三麗突然插嘴道:大哥,我可以給四美擔保,她才不會看上什麽黑胖子呢!她的心思,一眼可以望得到底,就是想嫁一個美男子,大哥你放心好了,我會看著她的。說著,三麗抿著嘴笑起來:喬四美也就是看上去傻,其實她不傻。

四美也撲地笑了起來,嘟了嘴沖著喬一成說:大哥,你冤枉我,要補償我。

喬一成到底沒忍住笑,說:你又打什麽主意呢?

四美湊到大哥跟前,臉幾乎上貼到大哥的胳膊上:大哥,我想買件羊毛衫,嗯,還差一點錢。大哥......

一成往後仰著腦袋:離我遠點,象個什麽樣子!

走的時候,終究還是塞了些錢給四美,四美心滿意足地拿著錢走開了,一邊還笑說,以後這樣的家庭會議要多開的好。

話說明了,兄妹幾個也都覺著餓了,二強張羅著做了飯,大家隨意地吃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