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3頁)

哪裏能一輩子不洗。

喬四美對費翔的無限熱情隨著小虎隊的到來漸漸地降了溫。

喬二強笑話她:好家夥,這回四個,你可以慢慢地選,看嫁哪一個。

日子在雞毛蒜皮閑扯蛋中過得特別地快,喬一成依然一邊讀著書,一邊仍然打著零工。

不過這一回,他不再做那些在飯館裏打下手端盤子的那種事了,他開始給報紙雜志寫稿,還當了電視台的特約通迅員,專門負責寫一些社會新聞的稿子,收入比起過去了,相當地不錯。

喬二強依然老老實實地在工廠裏上班,並且享受著與師傅馬素芹之間的隱密而微帶著罪惡感的快樂。

他們在沒有人的時候,偷偷地躲在角落裏吃東西,親熱地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膝頭碰在一處,打著顫。

他們在看電影的時候借著黑暗的掩護,把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握得兩個人都是一手的汗。

馬素芹的丈夫依然拿著妻子的辛苦錢做著各種生意,不斷地賠著錢,不能實現的發財夢使得他越來越象一只困獸。

喬二強依然是家裏不被注視的那一個,這個瘦長的年青人,有著極微弱的存在感,因為這二年他變得比過去沉默一些而更加地減弱了存在感。

然而他還是快活的。

他甚至把每個月的工資留下部分交給家裏之後交到師傅的手上,馬素芹替他在銀行開了個戶口,幫著他存起錢來。

二強想著,有一天,存上足夠的錢,跟師傅過上全新的日子。那全新的日子是什麽樣,是什麽地方,二強的心裏其實很糊塗,他從小想象力貧弱,那日子只象是一團暖的七彩斑斕的光,在他的前方不遠處,似乎只在他一直一直地走過去,也許在明天,就可以走到。

三麗依然跟她的一丁安靜地和睦地相處著,他們象兩只相親相愛的小螞蟻,一點一點地經營著他們未來的日子。

三麗跟人學會了鉤針,買了許多的棉線來,白色與牙黃色,開始鉤她的嫁妝,窗簾,台布,杯墊,放在沙發上的枕巾。一到星期天,兩個人就一家一家地跑家俱店,一丁暗暗地記下那些家俱的樣式,回到家裏畫下圖樣,準備自己買來木料打制。每一次,他們的錢只夠買一部分木料,堆在王家的搭出來的小披房子裏,等著有一天湊夠了料,就動手打家俱。

也正是這段日子,喬家添了一件稀罕物。

喬祖望跟兒女們提議,現在日子好過了,說什麽也得買上台彩電。

不是齊唯民家那種黑白的蒙上層塗了淡彩的透明塑料的那種土制彩電,是真正的彩電。

喬老爹向兒女們提要求說,每個人拿一部分錢出來,不夠的自己添一點。

二強三麗都出了錢,老頭子也出了,四美還是待業青年,理直氣壯地一分不拿,算起來還有三百多塊的缺,等著喬一成來補上。

這筆錢,喬一成是拿得出來的,可是,拿得不大情願。

他有了一個想頭,想著存將來結婚用,他慶幸自己還好沒有把給電視台寫新聞稿拿稿費的事兒告訴家裏,他用的是筆名。

一家子人眼巴巴地看著喬一成,喬一成還是把錢拿出來了。

懷揣著厚厚一疊票子的喬一成帶著弟妹們去商場選彩電,喬祖望也遠遠地跟在後面,如同很久遠很久遠,過年時的情景。那個時候,母親還活著,他們一家子上街玩。

喬二強看著大哥的臉色,擔心地問:大哥,你不舒服?

喬一成沒好氣地說:肝痛。

四美沒心沒肺咋呼著討好:要不要去醫院看下啊大哥?

只有三麗聽懂了,吃吃地笑,笑得喬一成也笑了。

到商場時一丁早就借好了三輪車坐在那兒了。

喬家有了第一件貴重的東西。

那現代的,喧鬧的,光影紛飛,聲色俱全的東西,使得喬家人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使他們眼界天闊起來,舉止文明起來,關系和睦起來。

喬老頭晚上不大出去了,守在電影前看新聞看戲。他的嘴裏漸漸地有了一些新名詞:改革開放,搞活經濟,砸爛鐵飯碗,引進外資。

四美會看到很晚,有一次她獨自一個人看至深夜,甚至把一個濕乎乎的吻印在屏幕上,那上面,正有一個她喜愛的明星在賣力地演出。

新鮮的東西來了一件,其他的便接踵而來。

到了第二年,喬家又買了一台電冰箱。

單門的,蘇州廠,香雪海牌,是齊唯民給幫忙找人買的,他的一個朋友有辦法買到,並且說,如果買兩台的話,可以便宜不少。

這一回喬老爹爽快地出了大頭的錢,但凡是享受的事,他不會錯過的。

那淡綠色的冰箱被放在喬家堂屋的一角,發出低低地嗡嗡聲。

喬祖望在每次吃完飯後都會極鎮重地大聲交待,剩菜記得放冰箱,不要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