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深入肌骨的渴病。(第3/4頁)

而要不了多久,高楊就會病逝,那時候,宮裏大亂,這些小娘子們自然是要送出宮的。

李桑桑不由得笑了笑:“我很好,殿下放心。”

高樟有些猶豫,他伸出了手,搭在李桑桑的手背上,微微用力握住了她,他說:“等我。”

李桑桑從樓上的小窗看著高樟離去,她撿起那支玉蘭,放在了枕邊。

夜裏,她睡得不踏實,總感覺屋內有人在走動。

第二日起來,她又沒有看見枕邊的玉蘭。

李桑桑坐在妝台前,看著銅鏡泛著濛濛的光,她在臉上點了些脂粉,問白霜:“你昨晚走來走去做什麽?”

白霜的表情有些疑惑:“奴婢沒有走來走去呀。”

李桑桑皺眉想了想,也許是她聽錯了。

她接著又說:“下次我枕邊的玉蘭不要收走,插在梅瓶裏,放著看它幹枯,也很好。”

白霜又是很疑惑:“奴婢從未收走過娘子的玉蘭。”

李桑桑微微蹙起了眉。

一日清晨,白霜在外面聽見李桑桑醒來的動靜,她取了水盆帕子,耽擱了一下,再來到垂帷前,裏面卻什麽聲音也沒有。

白霜想了一下,以為是聽錯了裏間的動靜,李桑桑還未起身。

她將帕子水盆擱在架子上,重新走了出去。

又過了一會兒,白霜覺得照平時來說,李桑桑這時已經開始了早課,無論如何也不會這樣懶怠,但裏間依舊沒有動靜。

白霜撥開水晶簾,發現李桑桑神色怔忪地坐在床榻上,床榻很寬,床帷像一個巨大的籠子,李桑桑坐在裏面,襯托得格外小,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愛。

白霜問道:“三娘子在看什麽?”

白霜順著李桑桑的目光望去,地磚上有一朵嬌艷欲滴的海棠花,艷色的花瓣有幾片散落在一旁。

白霜疑惑:“海棠?吳王殿下這幾日送的不是玉蘭嗎?”

李桑桑輕微地點頭:“是啊。”

今夜,李桑桑打定主意,一定要看看如此作弄她的究竟是人是鬼。

只是夜晚來到,她卻沉沉睡去了。

月是靜默的,有人踩著月光,推門走了進來。

他的手裏有一只海棠,花瓣嫣紅沾了露,就像美人暈了燕脂,妖艷欲滴。

海棠夜深睡去,美人亦是。

高桓將海棠放在李桑桑的枕邊,他取走了她的玉蘭,手掌用力一握,感到玉蘭花瓣揉出了汁液,成了醜陋的一團。

他感到快意。

他冰冷的手指輕輕撫過李桑桑的臉,聲音冷冷:“你怎麽會是玉蘭,他根本沒有見過你私下的樣子。”

他想起無數個夜裏,李桑桑嬌氣地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輕呵氣:“輕一點。”

愉悅中又有蝕骨般的疼痛,深入骨髓,無法緩解。

他渴望著將李桑桑重新納入懷裏,肆意疼愛,好像只有那樣,才能緩解他靈魂深處的渴。

他察覺到他似乎有些不正常,但他不在乎。

這心病大約是從那日李桑桑瓊樓墜下落下的病根,久病成疾,愈演愈烈。當皇帝的那些時日他並不快樂,他從前以為,去到那萬人之上,他能夠得到他想要的任何東西,但他發現他錯了。

連一個好夢都是奢侈,夢裏,李桑桑總會離開他。

重生成為幼童,他與李桑桑一南一北,他無時無刻不在擔憂,李桑桑就像是輕飄飄的一縷煙,一不留神就會飄散無蹤。

所以越接近那個上元節,高桓越放心不下,他索性暗中布置一番,成功讓皇帝同意他與趙王一起南下。

但是分離後,他心中的空洞難以自抑,幾年來,無數個日夜,快要逼瘋他。

再見李桑桑,李桑桑忘記了他。

他不能容忍李桑桑忘記他,不能忍受李桑桑想要離開他。

他原本打算彬彬有禮,溫文爾雅,像長安的尋常少年郎一般,慢慢接近心中之人。

懵懂,青澀,徐徐圖之。

但他現在只想將李桑桑困在他的天地裏,哪裏也不去。

他要時時刻刻看著李桑桑,要讓大明宮的所有人成為他的眼睛,無論李桑桑去哪裏,做什麽,他都要知曉。

他握住她冰涼的手,他躺在李桑桑身邊,他將李桑桑攬入懷中。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仿佛是活著的,他喟嘆:“桑桑……”

他的唇滾過李桑桑的耳垂,聲音喑啞:“桑桑,我的桑桑……”

他的身體冰冷,唇卻滾燙,他的臉是蒼白的,整個人看起來虛弱到不勝衣。

這是他自己折騰出來的結果——

那日求得徐貴妃的同意,他心中一塊大石落地,他以為,他終於將李桑桑納入羽翼,從此能夠不讓她離開視線分毫。

可是第二日,他知道了,李桑桑找到了高樟,找到了鄭皇後。

她是這樣處心積慮地想要逃離他,還編了一個修道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