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李敬業撫著腰畔橫刀,看著眼睛的酒肆,眼睛裏帶著怒火。

天氣已經夠熱了,本來好好的納涼,結果接到消息,居然有人違制,在給先帝守喪期間,居然酒肆營業。

說來李敬業也是運氣不好。

本來身為千牛備身,但上次思政殿前不知為何惡了武後。

被武媚娘一句,應對失措,從千牛衛踢了出去。

如今竟從巡街的金吾衛做起。

也算是變相的被貶了。

李敬業心下暗恨。

明明是蘇大為犯的錯,天後不卻是懲治,卻將余怒遷到我身上。

但這等話,也只敢在心中想想。

“就是這家酒肆!”

副手上前,向他叉手道:“頭兒,何時動手?”

這等事等於是刷功勞的。

只要李敬業一聲令下,派金吾衛沖進去把酒肆查抄了,一抓一個準。

李敬業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正要下令,突然眼角余光看到身邊金吾衛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頓時一個激靈。

稍等。

這金吾衛過去都是尉遲家那位統領。

上下都是尉遲的人。

尉遲寶琳與那蘇大為可是兄弟之交,會不會有詐?

雖然以蘇大為的身份地位,似乎與他李敬業也無甚直接沖突。

甚至李勣在世時,對蘇大為還多有攏絡。

應該有些香火情傳下。

但李敬業之前沒聽李勣的,與蘇大為去結交。

疑心生暗鬼之下,反而總覺得蘇大為那邊,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異。

不由得他不多留個心。

“頭兒?”

身邊副手催促。

李敬業舉起的右手,緩緩放下。

在身邊一眾金吾衛疑惑的目光中,不急著下令,反問道:“這種違制的事,往日不需要咱們金吾衛出馬吧?”

“往日確無成例。”

“這邊巡街的不良人,怎地一個也不見?”

李敬業眼珠轉動,喃喃道:“洛陽不良帥,我記得是叫南九郎吧?”

“對。”

“這南九郎聽說是蘇大為舊部?”

副手:“???”

李大郎你這腦回路,居然能從酒肆跳到不良人,從不良人再跳到郡公蘇大為身上?

服氣!

李敬業雙眼閃爍著光芒,用篤定的語氣道:“公然違制,只有兩個可能,要麽,這家酒肆老板是傻子;要麽,人家便是有過硬的背景。”

說著,扭頭向副手:“不然這種事不良人就查了,輪得到咱們?查查,這酒肆老板什麽身份背景。”

這番話,入情入理,說得身邊一眾金吾衛都是一愣。

接著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的一圈都道:“頭兒果然明見萬裏,我等差點沖動誤了事。”

“快查查!”

一群金吾衛散在街道陰影裏,一邊躲著太陽,一邊讓人快快去查。

就在等待的當口,耳聽得轆轆聲響。

只見幾駕馬車,從長街另一頭,向酒肆駛來。

李敬業出身背景,再加上千牛備身的經歷,對各家的馬車徽章,都十分了解。

當下定睛細看。

卻只見那幾架馬車平平無奇,居然沒有任何家族標記。

若在常人,也就不當回事,略過了。

但李敬業看得只覺心頭疑雲大起。

奇怪!

這種馬車,如何能上正街?

若只是尋常車馬貨運,公交署的車,自然是去東西二坊市。

若是貴人家的馬車,必然會有徽記。

尋常百姓可用不起這種車。

若無身份,也斷不可能驅車到這裏。

這麽一想,這馬車看似平常,但沒有徽章,本身就是大違常理。

顯然馬車主人想要掩飾什麽。

李敬業心中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身邊的副手也小聲問:“頭兒,這些馬車沒有徽章,不知是誰家的,看著倒是樸素,不過那馬是上好的寶馬,恐怕洛陽裏能用此等馬的,不超過五家。”

李敬業斜瞥了副手一眼,心下道:你倒是好眼力。

副手接著又小聲道:“要不要上去盤問?”

李敬業略一沉吟,還沒決定如何做。

早見那些馬車在酒肆前停下。

酒肆中有人出來,指揮著馬車轉身停在栓馬石旁。

馬車上有人緩步下來。

卻是幾名面白無須,身材胖大的青年,身穿著大戶尋常家人衣衫。

只是那衣衫看著有些不太合體,透著一種別扭感。

李敬業一眼之下,只覺背後冷汗下來。

“等等,所有人都不得妄動!”

“怎麽?”

“賊你媽,那些人,是宮中太監!”

沒錯了,太監與尋常人舉止多有不同。

李敬業一眼看出來,這些人不光是太監,而且都受過宮中禮儀訓練。

舉手投足,極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