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第4/6頁)

最近一個月開始,除了大事奏折要傳閱洛陽。

一些小事,已經可以由太子自行決斷。

這是一種權力交接的信號。

似乎是聖人李治,也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無力再支撐繁重的政務。

轉而將事務分給武後與太子。

呼哧~~~

修煉完導引之術。

李弘雙手抱圓,長長一口氣息吐出。

他的鼻尖和額頭微微冒汗。

接過一旁宮女遞上的濕巾細細擦拭過汗水。

早有內侍上前小聲道:“太子,洛陽那邊有急信。”

“嗯?”

李弘看了他一眼,琢磨了片刻道:“既是急事,先給我看。”

“那早膳……”

“邊吃邊看吧。”

李弘道。

他是個極重規律的人。

十幾年的習慣不是說改便能改的。

練功便是練功,上課便是上課。

早膳絕不會與其它的事交雜在一起。

今個兒倒有些出奇。

內侍點頭應喏,倒著退下。

心裏想著,大概是與蘇縣公有關。

前陣子蘇縣公大鬧洛陽白馬寺,傳至長安,一時為之轟動。

不知多少朝臣彈劾蘇縣公。

當時是聖人和武後保下來。

將那些彈劾折子壓住。

太子雖沒有表態,但看那個意思是極為氣惱的。

也是,他之前與那位蘇縣公,關系頗為親近。

如今聽聞蘇縣公犯事,想必……

早膳就在太子的偏殿裏。

一張木桌簡單的擺著幾個碗碟。

並不奢華。

相反,以太子的身份而言,有些過份簡樸了。

李弘牢記著教課大儒說的話,也記著蘇大為與他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生民維艱,當思一粥一飯,來之不易。

面前擺著小米粥,清可照人。

李弘並沒有急著去吃。

盡管他早已饑腸轆轆,仍按著禮儀,先凈手,然後取過內侍奉上洛陽來的信。

幾封信裏,有大臣的,也有武後的。

每看一封,李弘的臉色就更難看一分。

“上次,已經屠了白馬寺,後來聽聞又殺了好些沙門佛宗,前太史令李淳風等人親往傳召,但蘇大為抗旨不遵,父皇已是大怒。”

“蜀中與吐谷渾邊境積石關,蘇大為又不顧昔日袍澤之情,殺傷唐軍多人,揚長而去……”

啪!

合上這信。

李弘微微閉上雙眼。

在他腦海裏,浮現出蘇大為的樣子。

“阿舅,你……你為何會變成這樣。”

李弘伸手捂著心口。

那是一種本以為了解,本來無比信賴之人,突然翻臉,給自己心口狠狠插上一刀的感覺。

那是一種被至親出賣背叛的感覺。

曾經,蘇大為在他心裏是那樣的高大完美。

是武將的頂峰,是智者,是親人。

是可以信賴之人。

是他的阿舅。

但轉眼間,這人突然好像變成了殺人魔王。

突然無視唐律,無視父皇的旨意,叛出大唐。

這一切,實在讓李弘無法接受。

“太子,蘇大為那處舊宅……”

內侍在一旁小心翼翼觀察著太子的神色,提出建言。

蘇大為在長安的宅子,一直是受太子保護。

哪怕從洛陽傳出許多不利蘇大為的傳言。

太子護蘇大為之心,從未動搖。

太子之心,大家都明白。

但是太子府上下,卻極不認同。

這是政治事件。

既然已經有如此明顯的信號。

太子當與此人割席。

以保全太子名節。

否則,太子的履歷若添上一筆,暗護叛唐之臣,這事只怕會惹來禍患。

聖人會怎麽想?

鏘鏘鏘~~

一陣甲葉撞擊聲,突然傳來,打破了展內的沉悶。

內侍、宮女吃驚的向外看去。

只聽外面傳來喧嘩。

有保衛太子的太子府屬臣上去詢問。

卻傳來淒厲慘叫聲。

多名攔路的屬臣被橫刀斬翻在地。

鮮血流淌,血腥味撲鼻。

殿內有宮女和內侍發出驚恐的尖叫聲。

燭台被推推倒。

侍從們狼狽奔逃。

這一切,都無法擋住那群如狼似虎,走進殿內的武人。

為首一人,一身龜背魚鱗甲。

手抱麒麟照月盔。

背後插著一對鐵錘,一只手提著滴血的橫刀。

此人身高八尺上下。

生得虎背熊腰,雙肩寬厚。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頭發,不似唐人發髻。

而是極短的寸發。

非僧非俗。

這人臉上有一道醒目傷疤,自眉心劃過整個臉龐。

這令他原本英俊的樣貌,多了幾分戾氣。

黝黑深沉的眸子裏,隱隱有血光跳動。

在他身後,跟隨著一隊膀大腰圓的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