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盛唐(第2/3頁)
那大唐對外征戰和滅國的歷史,只怕都要大大改寫。
不過,時間走到龍朔三年,隨著大唐征服高句麗。
屬於老一代名將的榮光,已經快要走到盡頭。
李勣今年已經年逾七旬。
打完高句麗這一仗,李勣再也支撐不住。
他也該頤養天年了。
蘇定方比他還大兩歲,已經七十有二。
這兩位的年紀,就算在後世都是爺爺輩。
何況在此時。
隨著這兩位支撐大唐半壁的名將老去。
唐軍將領中,確實會出現一陣青黃不接的情況。
至少最近幾年,唐軍中,還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接替蘇定方和李勣的位置。
能夠統領全局,打那種以少勝多的滅國級大戰。
蘇大為走神的時候,劉仁軌已經走上城頭,站在他身側,向下看了看。
此時是唐軍剛剛全部占領平壤城,正在清點收獲,以及追捕逃人,正是最混亂的時候。
無論多麽自稱是“仁義之師”,古代這個時候,在破城的時刻,都難免混亂。
何況唐軍中,無論是李勣還是其余的將領,都默許唐軍劫掠一日,以鼓舞士氣。
現在不比太宗時了,打仗若不來點劫掠,不給將士們分點財物,意味著這些自備武器馬匹幹糧的府兵,外出作戰數年,流血流汗,可能會顆粒無收。
如果命不好,在外陣亡,在大唐的妻兒老小,生活都會陷入窘迫。
在太宗朝時,李勣尚敢對李世民直諫,說將士們千裏迢迢,冒著矢石,不畏犧牲,浴血奮戰,是為了陛下承諾的財物。
如果陛下不兌現承諾,只怕會傷了眾將士之心。
可是在李治朝,已經很少有人敢這樣直諫了。
最大膽的還數劉仁軌那次。
上書李治歷數軍中之事。
可惜也沒得到回應。
像李勣這種善於謀身之人,更不會冒著風險去提諫議。
但是他是從底層一路拚殺出來的名將,深知兵卒之苦。
不能讓士卒太苦,可也不能駁了陛下的意思。
夾在中間,這仗,難啊。
這種條件下,最終仍消滅了雄踞遼東的霸主高句麗,可以說有極大的運氣成份。
如果不是泉蓋蘇文死了,如果不是泉男建他們兄弟火並內哄。
如果不是有了帶路黨。
如果不是蘇大為在大同煤,一次將八萬高句麗軍用水淹沒。
最後結果如何,殊難預料。
兵法有雲,十則圍之。
唐軍加起來兵力不超過二十萬。
而若高句麗城還有八萬雄兵。
就算是李勣率軍圍城,也未必能敲開平壤城的硬殼。
之前蘇定方,不也是對平壤圍城了嗎?
最後還不是對這堅城束手無策。
不得不解兵而去。
蘇大為一戰淹沒高句麗八萬人,從軍心士氣上,對平壤城以致命打擊。
當時站在平壤城頭,可以親眼看到被洪水洶湧吞沒的八萬高句麗精銳。
那種心靈震撼感,絕非任何筆墨可以形容。
所以李勣在接到戰報後,才會驚喜失態。
憑著他多年作戰的直覺,嗅到了決勝的戰機。
……
哭喊聲好像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
夾著某種肉類燒焦的惡臭,隨風揚起。
黑白色的余燼從天空飄落。
劉仁軌回過神來,向城下看了一眼,看著城內城外不同的兩個世界,微微嘆息一聲,轉向蘇大為。
“蘇都督,你在想什麽?”
“劉刺史,你看,這圍城內外,有人哭,就有人笑。”
劉仁軌左右看了看,低聲道:“蘇都督可是看不慣唐軍的劫掠?”
“是也不是。”
蘇大為搖了搖頭:“搶掠故然不是正義,但我非有潔癖之人,既然身為大唐都督,就要站在大唐的立場。”
停了一停,他接著道:“彼之英雄,我之仇寇,既為大唐的英雄,那就只有犧牲敵人了。”
劉仁軌點了點頭:“你能這麽想就好。”
他年過六十,早看過了世間許多榮辱,對高句麗人或有同情,但站在大唐的角度,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就是看著蘇大為站在城頭,似乎並不高興,擔心他有什麽心理負擔。
正想到這裏,蘇大為沖他苦笑一下,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劉刺史不必擔心,想我蘇大為,放水淹沒高句麗八萬人,像我這樣雙手沾染人命的屠夫,哪有資格做道德聖人。
就求個問心無愧吧。”
“好一個問心無愧。”
劉仁軌微微動容:“我像蘇都督這般年紀,可沒這麽清醒的心境。”
“劉刺史,你還是直接說我冷血吧。”
“不敢不敢。”
劉仁軌尷尬一笑,見蘇大為臉上並無不豫,是在開玩笑,這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