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王文度之死(第2/3頁)

“是獻俘吧?”南九郎在一旁興致勃勃的道:“去年聽說大總管也曾在東都洛陽向陛下獻上叛亂的都曼等人。”

“這是揚我們國威的好事。”

阿史那道真撇撇嘴:“阿彌,你怎麽就沒明白。”

“明白什麽?”

“大總管離開了,這熊津城現在全由那王文度一手遮天了,我看他對當年的事還念念不忘,只怕……”

“應該不會吧。”

蘇大為愣了一下,腦中記起王文度的樣貌。

此人是典型的貴族,待人溫文爾雅。

當然,也可以理解為笑裏藏刀。

城府甚深。

不過之前蘇大為與他,並沒有什麽沖突。

相反,在征西突厥的路上,王文度還曾主動向蘇大為示好。

“我對那個姓王的總不太放心,覺得這小子太陰……”

阿史那道真砸了砸舌頭:“希望只是我的胡思亂想。”

“你那叫杞人憂天。”

一行人說說笑笑,向熊津城行去。

現在已是十月深秋,半島這邊早早下了雪。

從城外回城的一路上,看到的都是一片瑩白,樹木枯朽,枝頭掛著冰棱兒。

遼東之地苦寒,若是此時能來一杯蘇大為家產的烈酒燒刀子,倒是頭等美事。

只不過,最近軍中下了禁酒令,便是蘇大為也不能飲酒。

沿路上偶然還看到狐狸和銹麅子,不過眾人已經沒了再射獵的興趣,只顧聊著天,聊起半島的局勢。

“阿彌,蘇總管回去太快了,百濟雖攻下來,但是各郡頗不太平,四處暗流湧動,咱們算是坐在一個火藥桶上了。”

蘇慶節一路上都沉默寡言,直到此時才開口:“最近幾日各方騷動卻突然消失了,我總覺得不對。”

“事出反常必有妖。”

蘇大為牽著韁繩,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你放心,暗中與大唐做對的那些人,我都一一甄別,他們跳不了多久的。”

“但願如此。”

蘇慶節點了點頭。

怪只怪大唐征服太過迅速,大量百濟原來的生態並未打散。

許多心懷百濟故國之人,頻頻在暗中聯絡,暗謀大事。

而唐軍在征伐之出,頗有一些過度殺戳之舉,也確實不得人心。

只是,這樣的情況,就算是蘇定方,也無法完全禁絕。

軍法只能治軍,無法徹底管控人心。

這些隨蘇定方而來的大唐第二代府兵們,或許在戰力上,不輸給父輩多少。

但是軍紀則遠遠不如。

最簡單直接的一點,勞師遠征,到了百濟,幹的是提腦袋的事。

總要撈點好處吧?

如今作為府兵參戰,回國後,受到的虛職褒獎,或者少量金銀綢緞是有,但是能賞賜的良田越來越少。

府兵制原來就是建立在賞田產上。

如今隨著開國日久,大量土地都是有主之物,賞田之事,越來越不可行了。

這令府兵制出現一個巨大的漏洞。

如果奮勇殺敵,不能換回田產,那當兵是為了什麽?

既然朝廷不賞田,那便只能在作戰時,多伸手搜刮財貨了。

這便是是人心。

前期的大量殺戳,讓此次征東的唐軍們個個撈得盆滿缽滿,卻也將百濟百姓,推到了最尖銳的對立面上。

許多事,表面上還看不出來。

但正像是蘇慶節所說,暗流洶湧。

隨著蘇定方帶戰俘回大唐獻俘敘功,這種潛流,越發明顯。

“碑銘到了。”

阿史那道真喊了一聲。

蘇大為擡頭看去,看到在城外,立著一座碩大的石牌。

石碑是新立的,光可鑒人。

此碑,乃唐軍征服百濟後,為表其功,特立《大唐平百濟國碑銘》。

早在東漢末年公孫氏割據遼東時,就曾在遼東樂浪郡南開拓了疆土,後割樂浪郡屯有縣及其以南之地設帶方郡,其轄境已達到今朝鮮半島南部的漢江流域,曹魏因之。

唐滅百濟是繼漢魏之後又一次在半島南部地區設置府、州、縣,與漢魏相比是將新羅之外的半島南部之地完全納人了唐王朝的版圖,已遠遠超過了漢魏統轄的範圍。

為了紀念這件大事,蘇定方下令,立此碑以銘記。

見到石碑,就是快要入城了。

被冰雪所覆蓋的石碑,僅露出幾處石角,但依舊無法掩勢其氣勢雄渾,還有上面龍飛鳳舞,入石三分的字跡。

蘇大為騎馬過去,隨手一拂,露出裏面的文字。

“時年八月十五,唐滅百濟國於此,特此勒石以記之,明天可汗之威,大唐之極盛……”

“將軍!蘇將軍!”

突然,有一隊騎兵打馬從熊津城內跑出,一見蘇大為,便發出驚惶的喊叫。

“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