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房遺愛(第2/2頁)

月光照入房間。

坐在書房間的房遺愛,有些頹然的將手裏的書放下。

還是一樣,這東西,他看不進去。

父親生前一直讓他多看書,可惜,他雖是大唐名臣房玄齡之子,卻偏愛武藝,不好讀書。

太宗在世時,還曾征調他一起出征高句麗。

想起來,金戈鐵馬,箭如霹靂。

現在回憶起來,胸膛裏的血還是熱的。

他的手不自覺的握緊,好像當年在戰場上握緊橫刀。

不過,現在手裏的只有書卷。

房遺愛回過神,搖搖頭,放棄了繼續看書的想法。

他站起身,轉動了一下發酸的肩膀,眉頭忽然皺在一起。

最近,他有一種感覺。

這種感覺很莫名,說不出緣由,但就是感覺到不舒服。

似乎自己被什麽東西給盯上了。

這種感覺他很熟悉,那是在戰場上,被隱蔽在暗處的敵人盯上的感覺。

這是出於一個武人對危險的直覺。

可是細細查探,又找不出這種感覺的由來。

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當今陛下登基已經是第三年,大唐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樂業,朝堂上雖說長孫無忌大權獨握,但各方也相對穩定。

自己身為房玄齡次子,對陛下忠心耿耿,被封為太府卿、散騎常侍,又封右衛將軍,哪裏會有什麽危險?

嗯,除了那一件事。

他擡起頭,向正南方看了一眼。

自己與大哥房遺直,三弟房遺則的關系更加惡劣了。

這一切自己不願意看到,卻又不知該如何解決。

頭腦裏,閃過自己的妻子,合浦公主高陽的臉龐,他不禁嘆了口氣。

“駙馬。”

隱隱的,聽到高陽的聲音飄來。

房遺愛甩了甩頭,將腦子裏的雜念拋開,應了一聲,推開書房大步走出去。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離開不久。

從書房的房檐上,突然有一個黑衣人,以倒掛金勾的姿勢垂下來,向著書房裏小心窺探。

隨後,黑衣人飄落下來,輕輕推開書房門……

天還沒亮的時候,長孫無忌翻身從床榻坐起。

多年以來,他形成了習慣,每天到這個時候,都會醒。

爾後梳洗,整理衣冠,直到上朝。

時間分毫不差。

這是長久以來形成的條件反射,已經刻入到骨子裏。

他一向是個很自律的人,無論多晚睡,這一點都不會變。

“什麽時辰了?”

“主人,和平日一樣。”

黑暗裏,有人答應。

長孫無忌伸手,接過婢女遞上來的折疊如方塊的熱毛巾。

微微抖手攤開,熱氣騰騰的捂在臉上,沉默了片刻,感覺精神一振。

毛巾的溫度,也和平日一樣,絲毫不差。

起身,在下人的服侍下更衣,洗漱。

他踱步到一人高的銅鏡前,正了正衣冠。

看著銅鏡中面龐模糊的自己,不禁自嘲的笑笑:“昔日太宗在時,曾言魏征為他的銅鏡,如今太宗與魏征皆已做古,想來讓人唏噓啊。”

四周一片沉默,無人敢接他的話。

直到這個時候,長孫無忌才想起來什麽,回頭道:“那件事怎麽樣了?”

門前階下,有人跪拜道:“小人昨夜去查探過,有一些書信……”

“呈上來。”

片刻後,長孫無忌眯起眼睛,看了看手裏的東西,嘴角微微一笑:“備馬。”

“唯。”

坐在馬車裏的時候,享受著幾乎要把老骨頭拆散的顛簸,長孫無忌開始翻看手裏的信件。

當看到一個名字時,他嘴角的笑意更大了幾分。

“嘿嘿,有趣啊有趣,正好,全數納入老夫掌中。”

想起即將到來的一場風暴,而這風暴將由自己一手掌握,長孫無忌忽然感覺,自己老邁身體裏,血液又熱了起來。

已經多久沒有這份久違的激動了?

大概從太宗離世,自己掌握整個朝堂以後吧。

這幾年……

實在有些太過安逸了。

當年的敵人,還沒有清算幹凈。

是時候了。

他想著,擡頭從車窗外看向天際。

灰朦朦的天,布滿陰霾,似乎什麽也看不清。

突兀的,一個念頭不知為何從心中浮起。

先帝的銅鏡是魏征,那老夫的銅鏡,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