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哄哄我

天色沉沉,閱覽室裏光線很暗。

放學後幾乎不會再有人來,溫別宴一個人在裏面,便只開了頭頂的一盞燈,光線有些昏沉,但也夠用了。

外面驟雨急促,風吹的樹枝纏動,偶爾一兩枝拍打在窗戶玻璃上,發出笨重又沉悶的響聲,顯得整個周圍更空曠得靜謐。

帶來的試卷和沒電的手機隨意放在身邊的空位,溫別宴坐在桌面上,膝蓋置著一本校刊的雜志,因為時間太久,邊角的地方都有些破損卷曲,散發著一股陳舊的味道。

這是他剛剛順手在旁邊的書架上拿的,試卷筆記都做完了,等得無聊,只好給自己找點事做。

托福於溫爸爸的教育,溫別宴有個自小養成的習慣,無論做什麽事,只要靜下心來對待,都會特別容易沉進去,學習是一個,就連看個校刊雜志也是一樣。

他一頁頁往後翻著,直到看完薄薄的一本。

合上雜志抽回思緒的同時,又有一枝樹枝被風扭動得拍在玻璃上,與之前每一次一樣,敲出啪地一聲悶響。

又好像不大一樣。

這一次,暴雨淅瀝裏面,似乎還夾雜著因為的腳步聲。

掌心按在雜志老舊的封皮上,側耳仔細聽。

不是他的錯覺,是真的有腳步聲。

隨著距離靠近,聲音越來越響亮清晰,一下緊接著一下,帶著明顯的匆忙急促,溫別宴都能想象那人肯定無數次踩進積滿雨水的水坑,濺起的水花肯定已經打濕了他的褲腿。

似是心有所覺。

擡頭朝門口望去的同時,大門被人從外面用力推開。

奔跑了一路的少年扶著門把喘著粗氣站在那兒,手裏攥著一把黑色雨傘,濕淋淋地還在不斷往下淌水,很快聚成小小一灘。

余惟看見孤零零坐在燈光下的清瘦人影,心臟像是被一雙手猛地用力揪了一下,又酸又澀,難受得喉嚨都在發緊,每一次呼吸都膈得生疼。

他真的一直在等他。

溫別宴看著他用力拍了一下自己額頭,隨即快步走到過來彎下腰握住他的肩膀,垂著腦袋喘了好一會兒的氣,憋得眼睛裏紅血絲都出來了,才擠出一句:“傻不傻?!我不來你就一直這麽等著啊!”

“可是你不是來了麽?”

溫別宴低頭去看他的褲腿,果然全濕了:“外面下了好大的雨。”

“為什麽關機了?”

“昨晚睡前忘了充電,剛剛放學沒多久就沒電了。”

余惟將下唇咬的發白:“都沒電了怎麽還不回家?”

“因為我沒有辦法告訴你。”溫別宴有自己的理由:“就像現在,如果我回家了,你來卻找不到我怎麽辦?”

“那就讓我白跑一趟啊!反正失約的是我,說話不算話的也是我,明明我該的,憑什麽還讓你等我這麽久啊?!”

“......”

溫別宴默了一瞬,擡手搭上他的手臂。

余惟像是被抽空了靈魂的人偶,又像是終於被拴上了韁繩的野馬,在他面前喪氣地垂下腦袋,聲音啞得厲害。

“對不起。”

“是我說話不算話,是我記性不好忘性大,害你一個人等了這麽久。”

“你揍我吧,朝臉上揍,揍得鼻青臉腫也沒關系,最好讓同學看見笑死我,再登進校刊讓所有人一起笑,反正也是我這只不識好歹的癩蛤蟆活該。”

聽著他發散到快追不上的道歉,溫別宴忍不住牽了牽唇角,蜷了蜷五指,指尖觸到掌心,冰涼一片。

“哥。”他擡手放在他頭頂,不輕不重揉了兩下,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愧疚和自責,眼神似乎也被窗外的水汽浸濕了,柔軟溫順。

“我有點冷,你抱抱我吧。”

Alpha的懷抱溫暖得不可思議。

溫別宴被他用力揉進懷裏,手從外套裏面伸進去環住他的腰身,感受到從他身上源源不斷傳遞過來的暖意,埋首在他胸前,一點也不覺得生氣,只覺得心安。

這是他的男朋友啊,他還不清楚嗎?

總是馬馬虎虎的,只愛玩不愛學習,又隨心所欲,看著一點都不著調,可是他知道他的責任心有多強大,知道他雖然馬虎,卻從來不糊塗,知道他平時嘻嘻哈哈的,卻能在關鍵時候給人最大的安全感。

就像現在一樣,即便天色已暗,即便外面大雨淋漓,他也知道他一定會回來的。

有的人就是這樣,藏在骨子裏的溫柔表現出來的不一定是一顰一笑,輕聲細語,而是在你最無助的時候,他可以毫不費力撐起你的小天地,還能逗得你笑出來。

懷裏的Omega乖巧極了,依賴地靠在他懷裏的時候仿佛他就是他的全世界。

余惟聞到他發梢淡淡的香味,感受到他對比起自己來纖細又瘦弱的骨骼,從來沒有這樣強烈的覺得那個企圖趁著人腦筋不清醒設計捉弄他的自己就是個大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