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拜天地

隨著早自習結束的鈴聲響起,溫別宴今天的任務也結束了。

他算是個替補,記錄的名冊不歸他保管,轉交給女生之後便回了教室。

進去的時候,守自習的語文老師老陳頭正好晃著泡滿紅棗枸杞的保溫杯從教室離開。

數學課代表李雲峰落後幾步跟在老陳頭身後,下節課是數學,估計是要去辦公室幫忙抱作業本。

早讀一結束,整個教室就一改方才虛假的哄鬧,一個個就像挨了牙簽的氣球泄光了氣,沒精打采往桌上一趴,趁著上課鈴沒響,能睡多久是多久。

高中生活的常態,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牛晚,試卷作業堆得能翻過天,每天只能靠著下課那會兒功夫眯一下。

在滿教室放眼望去全是黑黢黢的後腦勺時,精神奕奕睜著一雙炯炯有神大眼睛的余惟就顯得過於鶴立雞群。

不巧,他倆關系不好,還被分了個前後桌。

溫別宴走過去時,他正盯著黑板上板書的兩首古詩發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模樣瞧著比思考“中午吃什麽,晚上吃什麽,明天中午又吃什麽”還要痛苦。

桌子底下太窄困著不舒服,余惟圖方便就把一條腿伸出來橫在過道,正好擋了路。

余光掃見有人過來,正想讓道,又在下一秒看清來人是誰後穩住了,沒半點要讓開的意思。

溫別宴知道他是故意的。

沉著眸光沒給好臉色:“讓開。”

余惟手搭在桌面上,指間的筆在手指靈活的動作下被轉出了一朵花,頭也不擡:“學神就這麽金貴嘛?我又沒蹺著腿,放這麽低了,您就不能高擡貴腳跨過去?”

說著,腳尖還悠閑地晃了晃,挑釁意味十足。

這人啊,平時背古詩文章能要他半條老命,嘲諷起人來倒是一套接一套。

溫別宴不想跟他多扯。

冷冷瞥了他一眼,擡腳就要跨過。

誰知腳掌還沒落地,方才還攔在跟前不肯讓的腿忽然一驚一乍猛地抽了回去。

鑒於此人黑歷史多不勝數,溫別宴條件反射以為他又想搞什麽小動作。

拿不準他又會突然伸腿擱哪兒故意作弄他,結果就導致進退兩難下失了平衡,身體一歪,踉踉蹌蹌一頭往旁側栽過去。

余惟純粹就是想嚇嚇他,沒準備有下個動作來著。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被對方嚇了個激靈。

桌角堅硬,真撞上了可不得了。

腦子還沒下達指令,身體已經下意識張開手臂擋住桌角,順手用力勾過溫別宴腰身,放任他往自己這個人肉墊背上撲了個滿懷。

溫別宴清瘦歸清瘦,怎麽說也是個一米八的大男生,這麽直愣愣撲過來,沖擊力也是不可小覷。

余惟高估了自己的力氣,人是順利接住了,他也被撞得重心不穩,嗷地一聲狗嚎,仰頭一屁股栽倒在地,咚——

真是結結實實給溫別宴當了一把人肉地墊。

額頭撞上額頭發出一聲聞者膽寒的悶響,兩個人齊齊倒抽一口涼氣。

“......”

“......”

操。

乒乒乓乓一番動靜吵醒了附近座位正補瞌睡的同學。

擡頭被他們破天荒親密的姿勢雷得愣了整整兩秒,才後知後覺趕緊湊上來扶人。

溫別宴給磕得腦袋發蒙。

從余惟身上起來時不小心一個用力撐在了他肚子上,余惟呲牙咧嘴翻了個白眼,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壓我一臉還不夠,你他媽是想謀殺我吧?”

溫別宴皺著眉頭,飛快挪開手掌。

得幸余惟反應快,皮也厚,除了兩人腦門對腦門磕了個響頭,余惟屁股受了點兒委屈,沒什麽別的大礙。

一通兵荒馬亂,總算在幾個同學的幫助下晃晃悠悠站起來。

余惟屁股痛得都發麻了。

大庭廣眾的不好意思揉,忍得表情扭曲,恍然想起方才摟住溫別宴的手感,下意識往自己腰上捏了捏。

——大男生腰那麽細?嘖。

猛男一度產生沒有見識的困惑。

鑒於溫別宴臉色太難看,出於罪魁禍首的責任心,余惟還是不情不願問了句:“喂,你沒事吧?”

溫別宴沒回答他,而是壓著火氣冷冰冰扔出一句“幼稚”,把余惟氣得牙都癢了,甚至有種拽過他再往他腦門撞一次的沖動。

這人什麽德行?

狗坐轎子不識擡舉?

作為一名合格的實幹派,這麽想著,他還真就這麽做了。

裝腔作勢揉了揉額頭,然後趁著對方沒防備,飛快出手一把捏住人臉頰,愣是把一張無甚表情的冷漠臉擠出七分滑稽可愛。

溫別宴躲閃不及,力氣又比不過他,叫人禁錮著下頜往前一拽,額頭又被十足較真地撞了下。

鼻尖不慎擦過對方,兩個人都是一樣的冰涼。

余惟揚著下巴,一臉的欠揍樣:“看見沒?這才叫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