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4/4頁)

謝嘉然聽見黎塘的碎碎念,同樣往陽台看了一眼,指尖落在桌面,不知想到什麽,無意識敲出有節奏的輕響。

說不清楚原因,總之從去求是樓接到人開始,梁夙年腦海裏就像是被塞了一台錄像機,一直循環播放著謝嘉然和吳廣康交談的畫面。

其實他很清楚,只是正常的學術交流而已,並沒有什麽越界的地方,放到另一個隨便誰的身上也不會覺得突兀奇怪。

但是現在這個人他是謝嘉然。

一想到這點,他就忍不住記掛在心上,忍不住去多想,去思考為什麽一向不願意跟除了他意外任何人靠近的謝嘉然,會跟那位據說很熱心的小組長站得那麽近。

他不會抵觸了?

米歇醫生真有那麽厲害,在治療渴膚症的同時順帶還治好了他的潔癖?

……

宿舍裏熄燈已久,卻有人翻來覆去睡不著。

如果沒了潔癖,是不是也就代表他的存在對謝嘉然來說不再特殊?

是不是然然就不會再那麽需要他?

是不是在渴膚症發作的時候也會去跟別人牽手,跟別人擁抱?

是不是也會像之前在酒店吻他一樣,小貓舔舐一般…去親近別人……?

“嘖!”

不知名的煩躁如同雨後叢生的雜草,往上延伸出的藤蔓長了疲頓的荊棘,能勒得人喘不過氣。

正想再次翻身,床上卻忽然有了不屬於他的動靜。

發現被窩裏不知何時鉆進一個人時,梁夙年大腦立刻倒退至空白,身體僵住。

他能感受到對方柔軟的發絲略過他的手臂,一路往上冒出腦袋,很不客氣地爬到他身上,手肘撐在他胸口,低頭看他。

光線太暗了,他們誰也看不清彼此,能感知到的只有對方溫熱的呼吸,以及各自藏在皮肉下的心跳。

“……然然?”梁夙年聲音很輕,是低啞的聲線。

謝嘉然同樣很輕地應了一聲。

四個人的宿舍,其中兩個已經熟睡了,剩下兩個便默契地管控著自己的音量,保證不會吵醒他們。

“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梁夙年小聲問。

謝嘉然沒有說話。

他的回答是放下支起的手肘,掌心搭在他肩膀,將整個上半身都趴在他身上。

梁夙年的手帶著猶豫試探虛虛碰到他了的腰。

謝嘉然僅僅是往手主人的頸側輕吻了一下,便如願感知到那雙手驟然收緊的力道。

仗著黑暗的掩飾,他的嘴角勾出一抹極淺的弧度。

他的吻很輕,很柔,很軟,不帶欲念。

僅僅像是一只動物幼崽,在向極喜歡信任的人表達親昵。

一下一下漸漸往上,吻過他的下頜,他的臉頰,他的耳垂……

最後停在耳畔。

不需要惋惜黑夜遮掩了一切,因為剛剛清淺的觸碰已經足以讓他感知到對方因他而起的熾熱溫度,以及身體在極力克制下催生的凝固僵硬。

生怕他會跑掉一般,腰上的手臂環得越來越近,梁夙年的呼吸的節奏全亂了套。

謝嘉然卻一點也不害怕。

相反的,他很喜歡這樣。

他將他困得越緊,越能叫他感到愉悅,叫他獲得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他幾乎是上癮於跟他親昵的肢體接觸。

於是用自己的臉頰親昵地去蹭蹭他的,伏在他耳邊,用清冷低緩的聲線重復出白天的問題:“哥,你真的希望我痊愈嗎?”

男生眼底藏著微光,聲音裏卻帶著與眼神不符的低落,讓人不禁聯想到被雨水打濕了皮毛的小貓。

耷拉著一對耳朵,眼神低垂濕漉,可憐又可愛。

“如果我痊愈了,那我就不會再需要你了。”

“不需要再跟你牽手,跟你擁抱,不要再跟你接吻,跟你睡在同一張床……”

“哥,你真的希望這樣嗎?”

他話音剛落,就被驀地扣著腰身帶著側躺進床的裏側。

梁夙年用力閉上眼,掌心緊貼著男生清瘦的背脊,近乎暴躁地將他壓向自己懷中。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好像終於意識到了什麽。

濃墨重彩,卻一閃而逝,快到抓不住。

然而比這更清晰的,是他現在極端的心情。

不舒服。

很不舒服。

極度不舒服。

然然……怎麽就可以不再需要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