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梁夙年沒看見人, 正想掏出手機打電話,陽台處人影一晃,謝嘉然清清瘦瘦一個站在那裏, 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應聲:“我在。”

梁夙年目光第一時間掃向他膝蓋的傷,嘶了一聲, 眉頭狠狠皺了下:“你洗澡了?”

謝嘉然不及點頭, 對方已經大步走到他面前, 矮身蹲下仔細查看他的傷處。

不錯, 很新鮮, 一點要結疤的趨勢也沒有, 還因為剛剛來了一場熱水浴, 色澤更鮮紅欲滴了。

梁夙年仰頭看謝嘉然,謝嘉然也低著頭正在看他, 眼神幹幹凈凈的, 還挺無辜。

“……”

梁夙年忽然產生了一種高度類似哭心老父親的心情。

深吸了一口氣:“藥呢?”

謝嘉然指了指桌子。

梁夙年轉身去拿藥, 謝嘉然在原地頓了幾秒,慢吞吞跟著走過去,剛站定, 就被回身的梁夙年像提溜小孩兒一樣抱起來坐在桌上。

又矮了一大截, 謝嘉然得把頭仰起來才能看見他了。

手裏抱著白毛巾, 濕漉漉的額發伏在額前,小臉透白,就這麽目不轉睛看著他,像個脆瓷娃娃, 容色清冷,卻連眉梢眼尾都透著一股乖巧。

梁夙年好不容易對他攢起的一點兒火氣也一下散了。

特別無奈地嘆了口氣。

兇又舍不得兇,只能認命拿過帕子開始幫他擦頭發:“謝嘉然, 你是傻的嗎?新傷口不能碰水是常識,沾了不知道疼啊?”

“知道疼。”謝嘉然低著頭,順從地把腦袋交給他:“但是不洗很臟,我不舒服。”

“臟什麽臟,你就是一個月不洗澡也比誰都幹凈。”

梁夙年心累地原來發現小朋友太愛幹凈也不一定都是好事。

放下毛巾拉開凳子在謝嘉然面前坐下,讓他將受傷的那只腳踩在自己腿上,用棉簽沾了藥水,一掌輕松握著男生細瘦的腳踝,專心致志幫他上藥。

藥水一沾上傷口,刺痛傳來,謝嘉然從嘴角溢出一聲輕哼,下意識想要縮腿,卻被梁夙年及時制止。

那只手順勢往上握住他的小腿,力氣加重了些,輕而易舉制住不讓他躲,尾音上揚:“某人現在知道疼了?剛剛洗澡的時候怎麽就那麽能忍?”

謝嘉然無從辯駁,抿著嘴角不說話。

梁夙年原本還想說什麽,掀起眼皮目光從他微紅的眼尾掃過,立馬又心軟了。

打算趁機教育的話說不出口,只能順毛哄著:“好了好了,沒事,忍過這陣就不疼了,我再輕點,別怕。”

重新沾了藥水,小心翼翼塗往傷口表面。

刺痛剛起,謝嘉然還沒來得及皺眉,一陣清涼拂過,痛感從六分驟降至三分。

梁夙年一邊上藥一邊幫他輕輕吹著傷口,全神貫注,手勁輕了又輕,生怕弄疼他。

謝嘉然從俯視的角度將他低頭的模樣盡收眼底。

長睫低掩,眉眼深邃,高挺的鼻梁好似連光也立不住,狹長漂亮的雙眼皮一直延伸到眼尾,在末端墜著漫不經心的溫柔。

這個人還真是,連頭發絲都讓他喜歡得不行。

梁夙年繃緊了神經,給自己上藥都沒這麽緊張過。

重新再換一根棉簽,托著小腿的手腕忽地被輕輕握住,他擡起頭問:“怎麽了,還是疼嗎?”

謝嘉然搖了搖頭,小聲說:“肩膀酸。”

梁夙年表情一哂,真是無奈又好笑:“行,那我快點。”

目光往下還沒落回傷處,就驀地於某處凝頓。

他到這時才後知後覺發現謝嘉然沒有穿褲子。

從衣擺延出的一雙腿又細又長,一只任意垂在桌邊,一只曲著踩在他大腿上。

小腿筆直,腳彎細瘦,皮膚冷白,有種說不出的脆弱美感。

梁夙年眼神幾閃,忽然覺得掌心與之貼合的地方有些發燙。

“又忘記帶衣服進浴室了嗎?”

隔過兩秒,他收回目光專注上藥,語氣隨意。

“沒有。”謝嘉然說:“我怕布料會磨到傷口,就沒穿。”

梁夙年:“醫生沒提過包紮?”

謝嘉然:“沒有,說是這種程度用不著,讓傷口透氣會好得快些。”

他坐在桌上躬著腰背,一手搭在自己腿上,一手撐著梁夙年手腕。

兩人距離被拉近,他一說話,清泠柔軟的音調便以最快速度撞進梁夙年耳膜。

仿佛含著未散的熱氣,拂過耳朵裏千萬根細軟的毛。

梁夙年手不明顯地顫了一下,棉簽掃過傷口,謝嘉然急促吸了一口氣,手指條件反射收緊,抓著大腿的指尖都陷進了皮膚。

梁夙年只用余光看見,一股奇異的情緒迅速漫上胸膛,他忽然覺得嗓子有些莫名的發幹。

連忙用力閉了閉眼驅散這奇怪的情緒,快速切斷余光專注把藥上完,扔掉棉簽最後吹一下,輕松道:“好了,這會兒應該不疼了吧?”

他一擡頭,不偏不倚與謝嘉然視線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