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荒誕(第2/2頁)

“京城之中,百姓是不是交口稱贊?”

張福海有些驚訝:“聖上猜對了,民間確有傳言,還贊趙王有……有……”

天和帝看他不敢說,便接著說:“有聖明君主之相,當立其為太子,以續大魏百年強盛?”

“聖上說的,與民間傳言一般無二。不過趙王殿下立刻澄清,說這是聖上之意,他不過協同辦差罷了。”張福海當初聽到這種誅心之論的時候差點沒嚇死,聖上可還在呢,民間便傳出這種話來,幸好趙王沒有居功,不然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民間是不是又贊他虛懷若谷,默默付出?”

張福海激動點頭:“聖上又猜對了,您可真是料事如神呐!”

天和帝被他誇張的樣子逗笑了,笑完之後他又沉默了,似這種手段,他在年幼時便已見過了。當年他那位五皇叔,也是朝野上下人人都交口稱贊的賢王,可最後呢,還不是他父皇繼位。以蒙蔽欺騙的手段收攏來的人心,總有一天會被識破。

……

秦王府裏,虞稷盯著桌上擺放的食盒,神情有些怪異。

“這是我母後遣人送來的?說我生病了,給我補補身子?”若不是說來人確實是他母後宮裏出來的,他都要覺得是在詛咒他了,他好端端地生什麽病?

拿食盒進來的侍從小聲回答:“回王爺,這確實是皇後宮裏的臘梅姑姑親自送到門外的,她還說,娘娘聽說您生病後擔心不已,讓您千萬照顧好自己。”

多麽感人的母子情,可身為被關愛的孩子,虞稷只是扯了扯嘴角,心裏不知是何感受。

要說他母後是關心則亂,未經核實就送了碗雞湯過來,那也說的過去。可他仍覺得諷刺,什麽時候他母後知道他的事情要靠聽說了?而且他記得,父皇的聖旨中,只是不許他出去,可沒說不讓人進來。

“這雞湯……”他本想讓人倒掉,可想了想還是作罷,“留著晚上用膳時吃吧。”

虞稷走後,天和帝派的人就寫了封密信傳了進去,得到消息的張福海又第一時間把這件事稟報給了天和帝。

“我讓你找的人找到了嗎?”天和帝聽完,從滿桌的奏折上擡起了頭問道。

張福海道:“奴才已經有線索了,應該馬上就能找到了。”

“那就好,繼續派人盯著這幾處。”

“是!”張福海轉身出去安排,天和帝嘆了口氣,起身走到一旁的畫架上,取下了一幅。

他將畫展開,裏頭畫的正是他初次見到皇後的情景。那時,他只是一個病弱王爺,而她,是五品官嫡女。他們在一場春日宴初見,彼時她被人陷害,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推上台獻藝。

她卻不像普通女子一樣驚慌失措,而是落落大方,就地取材,素手折了幾枝花,巧妙地插在瓶中,引得眾人為她折服。因為在這種場合,無論是唱歌還是跳舞那些都顯得太過媚俗,這樣清雅別致,既獻了藝,化解了一場尷尬,又不落俗套,使人印象深刻。也是那天起,皇後就入了他的心。

還記得他們成親後,她日日都會擺一瓶花在內寢,一走進去芳香滿室,和那些膩人的熏香完全不同。有一次他回房沒看見花,便問她原因,她當時說“擺弄花草是妾身非常愉悅之時才會做的事”。他當時瞬間了悟,於是為晚歸之事向她賠罪。

琴瑟和鳴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一切卻已物是人非。想到那天在皇後宮中看到她親手所制的花,天和帝心底一陣陣涼意上湧,什麽樣的母親才會在兒子被千夫所指時感到愉悅?

因那天所見,於是他心生懷疑,這些天都讓人盯著她們。然後他發現,往常對虞稷千嬌百寵的皇後,這段時間根本就沒有去看過,也不曾送東西過去噓寒問暖。今日他故意說虞稷受了風寒,身為母親竟絲毫沒有存疑,顯然是不知道他任何消息的。

虞稷是他和皇後唯一的孩子,也是她在痛失兩胎後唯一存活的那個。以往天和帝稍微訓斥他兩句,皇後就會百般維護,口口聲聲都說稷兒就是她的命根子,她這一輩子不指望其他,只要他身體康健便心滿意足。天和帝雖無奈,但思及皇後生育虞稷後身子受損,再也不能有孕,也就默許了她的做法。

現在想來,她怕的大概並不是虞稷被罰壞身體,而是怕他被逼著上進吧?不過,在一切真相未查清楚之前,天和帝不會有任何動作。他也希望,那樣荒誕的事情不會真的發生在他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