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一會一拍桌

本經的春秋題一下來, 楚辭看了題目, 腦中思慮萬千。

最後, 他選擇了題目中,最容易讓人忽視的點去寫, 意欲出奇制勝。文章一氣呵成, 字數也控制得剛剛好, 楚辭再看文章時, 竟無一處可以刪改。

他心中激蕩不已,自覺這道題應是他寫得最好的一篇了。

他做的這道春秋題為:會所, 信之始也。始之不從,其何質乎?

題目出自《春秋左傳》的《成公十一年》, 講的是晉厲公和秦桓公結盟, 會於令狐, 秦桓公到了之後,不肯涉江, 便派手下去和晉厲公和談, 然後範文子說,這樣的結盟有什麽意義?連剛開始約定的地方都不去, 開始都不順從,又談什麽以後呢?果然, 不久之後, 秦桓公就背叛了盟約。

大部分人寫這篇,都是單純從這件事出發,譴責秦桓公是個背信棄義的小人。可是楚辭卻從他背信棄義之後發生的事情去做分析。

秦桓公背叛盟約之後, 與翟族聯手攻打晉,而後晉厲公派使者與秦絕交,後聯合其他眾國大敗秦國。於是楚辭破題句為“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古人說,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春秋上記載的史料,大多都比較隱晦,三言兩語便說完了一件事,若是沒有豐富的知識儲備,恐怕看了文章只會覺得頭疼。這也是為什麽,治春秋的人比較少的原因。其微言大義,微言可不是蓋的。

春秋題做的很快,那律詩卻難倒了楚辭。

他因為秦夫子的要求,有一段時間每天都會做一到兩首詩,關於韻腳什麽的,自然再不會是問題。但問題就在於,楚辭習慣了有感而發,每首詩裏必須有真情實感流露。

現在將他關在一個小小的號房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哪來的真情實感?

楚辭想了好久,終於放棄了做詩。他得先把春秋明經題謄錄在答卷上。

一個下午的時間,楚辭都在折磨自己。一張白紙上塗了又塗,改了又改。及至天色黑沉,蠟燭點起來,他也還沒想好要寫什麽。

楚辭終於體會到了這種痛苦,他覺得不能再等了,幹脆就用老辦法,想把韻腳全部填好,再去想每一句。

這樣寫著寫著,到底叫他給寫了出來。他在結合現在的場景將寫好的詩進行魔改,到最後,讀上去竟然還不錯。

楚辭苦笑,若是秦夫子見到這首詩,一定會罵他,但是他沒辦法呀,對於作詩這種東西,他總歸是比其他人要差一點的。雖然偶爾也會有幾句妙語,但那種情況少之又少。他只能安慰自己,這個到底不是那麽重要。

第二天就那麽過去了,第三天的時候,他又恢復了第一場時的自信。四篇公文寫得又快又好。特別是官府斷案時的判文,案子斷的快,量刑剛剛好,並且每一條都是按律行事,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來,把一大部分新生官員,都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第二場交卷後,楚辭又休養了一天,然後以蓬勃的精神狀態去迎接第三場考試。

第三場考的是策論五篇,策論也就是議論文了。給一些時事政治讓你分析,有的還要預測一下結果,推斷一下未來發展,抑或是打戰賑災,讓你出謀劃策的。

這個若都不行,楚辭覺得自己可以狗帶了。且不說在古代這麽多天,他分析過多少時事,單就他做為一個眼界開闊的現代人來說,結合歷史,推斷未來發展這一點,絕對是吊打他們的。

“哐哐哐……”

鑼聲再次敲響,意味著眾多學子幾年來的努力終於到了接受考驗的時刻。

中了,一輩子就有了著落。即使會試不中,有舉人功名者也可以去吏部登記姓名,等著補官。

不中,那麽兩年之後再來。

古人雲: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場場得中者,到底還是少之又少的。大部分人,都是經過千錘百煉,才吹盡黃沙始到金。

寇靜他們自科舉結束的那一日起,便要撤回軍營裏。他和楚辭約定好,等放榜之日,再來為他慶賀。

……

第三場結束時,第一場的試卷才得以全部謄錄好。

這謄錄也沒那麽簡單。首先,學子們的試卷交上來,要先由最低級的官員,將要上登藍榜的試卷挑出來另外放置。

然後篩選通過的,還要進行糊名,這也是一項大工程。糊好名字後,再開始謄錄。這次參加鄉試的考生一共有五六千人,進行謄錄的官員才只有二十人。也就是說,一個人要謄錄二百多份,而一份上面,有七篇文章。

謄錄也不僅僅只是照抄,還要負責把錯別字找出來,寫在卷首,減輕上官的工作量。所以一場鄉試下來,除了應考的考生外,這些底層文官,也是要累脫一層皮的。

謄錄好了之後,還要有專人校對,確定原卷和朱卷上面的文章是一模一樣的。校對好了,還要編號,以免到時候排出名次,卻找不到中舉者是哪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