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君子動口不動手

這一拳, 效果不亞於捅了馬蜂窩了。周圍的書生立刻議論紛紛。

常言道, 君子動口不動手。他們一介書生, 平日裏都自稱斯文人,哪有人一言不合就打人的?

那被打的書生先是一臉不可置信, 而後怒氣勃發, 眼看就要上來撕扯楚辭, 周圍人馬上拉住他勸慰。

楚辭站在原地冷笑一聲, 然後彎腰將那幾本書撿了起來,用手撣了撣上面的泥土。

“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 望你謹記今日之訓,莫要再為他人強出頭。”他說完這句話, 就往縣學裏走去。

那書生胸膛劇烈起伏, 眼見眾人都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頓覺面子全無。他大叫一聲,掙脫開其他人, 捏起拳頭就朝楚辭奔去。

楚辭猝不及防, 聽見驚叫聲回頭看時,拳頭已至門面。他只來得及在心中罵一句你丫的, 余下就只能閉上眼睛接受拳頭的親吻了。

楚辭久久未能感受到臉上的疼痛,他睜開眼睛, 看見一只手從他身後伸出, 捏著那書生的拳頭。

這只手看上去蒼勁有力,捏得那書生面容扭曲,幾乎要痛叫出聲。

楚辭的臉貼著那人的胳膊, 一股熱意隔著衣服順著他的胳膊傳過來,似乎再近一點就能感受到上面脈搏的跳動了。

楚辭連忙轉身,卻因那人站的太近而撞在了他的懷裏。楚辭不慌不忙地退後一步,拱手作揖:“多謝這位兄台仗義相助,在下不勝感激。”

“無妨,只是舉手之勞罷了。”那人的聲音響起,像是書院裏晨起的鐘聲,沉悶卻悅耳。

楚辭擡頭,這才看清那人的樣子。兩道劍眉斜飛入鬢,一雙深邃的眼睛,鼻似臥膽,上唇很薄。他側臉上有一道疤痕,不過,這疤痕不止不影響他的顏值,反而讓他更顯男子氣概。

一瞬間,楚辭仿佛看見了一個身披重甲的將軍,但定睛看去,這人卻是一身常服,看著楚辭的眼神也溫和平靜。

“兄台舉手之勞卻讓我免於皮肉之苦,對我來說已是諸多恩德。在下楚辭,還未冠字,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不敢當,在下寇靜,字默之。”

“可是'士處靖,敬老與貴'之靖?”楚辭問道。

“是安靜的靜。”寇靜解釋道。

寇靜今天來縣學,為的是他那小外甥。前些天他從軍營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去祖墳拜祭父母和姐姐。

他姐姐紅顏薄命,只留下了小外甥一脈骨血。根據姐姐的遺言,他小外甥得在袁山縣待三年,才能重回京城。

這中間,學業必不能中斷。

他家雖然能請一位西席單獨教導,但寇靜認為,他還是有同窗會比較好。所以這天一大早,他就上縣學拜訪以前的先生,希望縣學能讓他外甥入學。

他的先生,也就是現在的山長,因為突然有別的客人上門,便讓寇靜先等一等他。

寇靜坐了一會,便到處走走看看,想當年他也在這裏待了許久。關於現在這事,其實他從一開始就在旁邊聽,只不過非禮勿聽,他不好出來。而且那書生舌戰群儒,看起來還遊刃有余,根本不需要別人替他說什麽。

現在見這伶牙俐齒的書生要吃虧了,他才貿然出手。

他們倆聊得不亦樂乎,被抓住手的書生朱傑卻不幹了。

“你是何人?為何要幫著他來對付我?我們縣學的事不用你這個外人來管!滾!”

“朱傑,勿要胡言亂語!這位是先嘉佑十六年進士寇老爺之子,原來也曾在縣學讀過書。”一個面容嚴肅的老人走了出來。

寇靜曾經是個舉人,可惜因為臉上有疤痕終究無緣會試。他原本可以回家做個清貴老爺,可少年一片抱負之心不允許他懶散度日,於是他棄筆從戎,投了軍戶。

大魏朝發展到現在,愈加重文輕武,寇靜的選擇在他們看來就是自甘墮落。當年鄉試的主考官見這門生一點文人風骨也沒,便大筆一揮,將他舉人功名革除了。故而孔山長介紹時,沒有將這件事說出來。

寇靜將那朱傑放開,轉身向孔山長告罪:“靜情急之下無禮了,還望先生恕罪。”

“不關你的事,你及時出手也是為了不讓事態更加嚴重。你們二人,和我進去說話。”孔山長沒好氣地看著朱傑和楚辭,竟敢在縣學門口就打起來了,真是有辱斯文呐!

孔山長走在前面,背著手一副很生氣的樣子。朱傑哼了一聲走在前面,想來是要惡人先告狀的。楚辭苦笑一聲,看來這事錯處大部分在他了,但他一點兒都不後悔自己動手的事。

寇靜看了一眼楚辭,然後手似乎隨意一指,指向石橋邊的一個建築物。

楚辭順著他的手朝那裏看去,發現那是一座塔,塔身呈六角柱狀,上有小孔,周圍還有焚燒的痕跡。整座塔看上去造型古樸,似乎有了挺多的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