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閬哥哥

一時間,制衣局的所有人都望向了楚閬,傳得沸沸揚揚的謠言,總也想得到個驗證。

楚閬挑了挑眉,似是沒想到沈辭會突然問出這個問題,他的目光隨後落在手邊的紅衣上。

看來他的先生是將這件衣袍當做了皇後的嫁衣。

楚閬輕笑:“先生,皇後的鳳袍可沒有如此簡單的。”

然而,還是未曾明確回答沈辭的問題。

沈辭站在門口依舊未動。

楚閬只好走過去,想要拉他:“朕只是想看先生穿紅衣的模樣,未曾說它是嫁衣,先生想到哪裏去了?”

沈辭卻是往後退了一步,他此刻眼前是一片血色,祭天大典的場景不知何時已經退去,如今浮現在腦海裏的,似乎是些更早以前的事,久到他以為自己,早已忘了…

沈辭沒有行禮,甚至連話都沒有多說一句,便離開了。

楚閬伸出的手僵在原地,有些愣怔地望著沈辭離去。

沈辭這還是頭一次在他面前如此失態。

直到夜裏,風雨拍打著窗門,果然如沈辭所言,明日必定有雨。

屋檐飛角的雨水如線般滴落,砸在青石板上,也砸在人的心上。

沈辭不知為何今日睡的很早,卻也睡得十分不安穩,他一直皺著眉,臉色也是異常的白,額頭還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來。

明明是這樣冷的天,偏生讓人覺得,他熱得很。

但睡在他旁邊的楚閬知道,沈辭不是因為熱,而是夢魘。

被褥之下,小皇帝的衣袍被沈辭緊緊攥在手裏,絞成了一團。

這場夢魘似乎持續了很久,楚閬終是看不下去,將沈辭摟在懷裏,輕輕拍了起來,意圖安撫沈辭。

幼時他也有過夢魘,那是在他母妃的祭日,還記得沈辭便是將他抱在懷裏,輕輕拍著背安撫著,告訴他有人陪著。

楚閬一邊拍,一邊輕聲喚他:“先生,你夢魘了,快醒醒。”

沈辭沒能醒過來,年幼的他正躲在角落裏哭泣,而在不遠處,有人正在對地上的另一個人辱罵毆打,鮮血從那人身上、口中淌出,施暴者卻渾然不覺,手上的動作一直未曾停下。

他淚眼婆娑,卻依舊固執地去看倒在地上的人,那女子眉眼溫柔婉約,帶著些許憂郁,因為疼痛面色蒼白,只是眸光中倒映著至始至終只有一個沈辭。

她還對著他勉強笑了笑。

沈辭知道,她想讓他離開,讓他快跑。

可是他全身仿佛被下了什麽咒術一般,全然動不了,他不知道自己該跑到哪裏去。

恍惚間又聽見有人在喊他,喊他…

國師大人?

這聲音逐漸清晰,在耳邊放大,仿佛就在他的耳邊輕聲喚他…

好熟悉,是誰?

還沒等沈辭想起來究竟是誰在叫他,那個施暴者轉過身,突然朝他走來。

沈辭微微睜大了雙眸,只見那人手中還拿著一根鐵棍,足有成年男子的小臂粗,那人走到他面前,舉起了鐵棒!

沈辭猛地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入目是一片明黃,似乎是…

楚閬的中衣!

他此刻被楚閬抱在懷裏,小皇帝正輕輕拍著他的背,在他頭頂喚他的名字。

沈辭指尖微動。

怎麽像是在哄小孩?

楚閬感受到懷裏的人動作,停下了拍背:“先生醒了?”

沈辭從他的懷裏出來,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衣衫:“驚擾陛下,是臣的不是。”

他擡眸看向窗外,不知不覺間竟已是天光大亮。

楚閬跟著他起身,從一旁的衣架子上取下兩套衣裳:“這是上回咱們出宮穿的,這次還是一樣。”

小皇帝不可能大搖大擺地出宮,那就不是去玩了,沈辭自然了解,但是林晚霜便不一定了解了。

林晚霜穿戴好來到禦書房門口時,看見兩人喬裝改扮的模樣,面上盡顯詫異之色。

“陛下,國師,你們這是…?”

楚閬看著她柳眉彎彎,輕點朱唇,環佩叮咚,輕羅小扇的模樣,確實是一派丞相府千金出遊的樣子。

“朕不能隨意出宮,自然是偷偷出去。”

林晚霜恍然:“陛下這是富家公子,國師這是公子的先生,那臣女…扮成什麽好呢?”

楚閬挑了挑眉,不做回答。

林晚霜想了半天,道:“臣女去換一身衣裳,扮做陛下的妹妹吧?”

平湖是京都城西外一片巨大的湖泊,連接護城河,碧波蕩漾,錦鯉成群。

今日細雨綿綿,湖上一片氤氳,霧蒙蒙的好似蓬萊仙境,趁著雨天,湖心無人,唯有一只十分精致的畫舫在中央漫無目的地漂泊。

林晚霜一身青衣站在船頭,撐著一把油紙傘在細雨中靜靜站著,從岸邊看好似蓬萊仙山神女遊船入了人間。

朦朧又看不真切,倒叫人心之神往。

“太…閬哥哥,快出來看,外面好美啊。”林晚霜在閨閣中待久了,對這樣的美景實在難以把控,喚了心上人來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