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虎嘯龍吟(第2/5頁)

“你覺得,能熬下去麽?”皇帝又夾了一只蝦,繼續剝。

“奴才覺得,是能熬下去的,雖然對楚國國力損耗極大,但主動出擊的話,代價太大,且勝算,著實太低。”

“呵呵。”

皇帝將新剝好的蝦,蘸醋後丟入身邊毛明才的碗裏,

又從魏忠河那裏接過一條濕毛巾,擦了擦手,

道;

“你怎麽沒守住?”

“奴才是貪心了。”

“那你怎麽能保證你的繼任者,就不會貪心呢?”

“奴才……確實無法保證。”

“其實,打仗的事兒,朕不懂,朕也懶得去學了,因為朕是皇帝,做皇子時沒那個機會,做皇帝後,還真不能亂學東西,最怕學了個半桶水一知半解,反而會害了國家。

呵呵,就跟乾國的那位太上道君皇帝一樣。”

乾國官家最經典也是流傳最廣的兩個例子,

一個是當年只是一個守備的攝政王入京面見乾國官家,當面譏諷其不知兵;

然後乾國官家“冷笑”一聲,自以為智珠在握,下令三邊兵馬不得回援,讓不到七萬的燕軍,大搖大擺地在乾國北方領土上,打進來了,又撤回去了,同時,放任了鎮北軍靖南軍借道開晉。

第二個例子,就是乾國官家親自揮師,企圖圍殲當時還是平西王的攝政王,最後攝政王成功突圍的同時,還分兵將乾人的國都給端了;

等乾國官家回到廢墟一般的上京城後,驚愕地發現在兵難中逃出去的太子,竟然已經登了基,還給他追封好了謚號……

且還不是個美謚,裏頭竟然有一個“厲”字。

這兩件事,

當事人都是攝政王,壓根就瞞不住,乾人想瞞,燕人也不答應,會渴著勁兒地幫他宣揚,再加上乾人自命清高的模樣,早就為諸夏他地之民集體不順眼,所以大家會合起夥來,一起編排乾人寓言故事。

不過,單純這兩件事上,乾國那位官家確實是犯了錯;

但憑良心講,還真情有可原。

第一次,乾國官家是輸給了靖南王田無鏡,完全被靖南王看破了手腳,從容借道,甚至還幫忙打了個策應;

第二次,乾國官家是對著了自認為不那麽會打仗還處於“略懂”邊緣頗有些不自信的平西王鄭凡。

一個喜歡修道養生的官家,精通帝王制衡之術已經算可以了,卻偏偏要親自下場要和大燕兩代軍神打擂台,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年堯點點頭,道:“大燕兩代聖君,皆懂得識人、用人與信人,此大燕愈強之根基。”

皇帝其實很不喜歡把他自己和他老子擺在一起誇,

朝堂上時,那是沒辦法,得捏著鼻子認下他爹留下的政治遺產與影響力,這私下裏嘛……

“朕那父皇要真能懂得完全放手,也就不會有第一次望江之敗了。”

第一次望江之敗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姬成玦怎麽可能不知道?

不就是自家老爹想要扶持一下姬姓的大將給自己大哥安排上去了麽,結果差點把自己大哥給一並毀掉。

“所以,朕這裏,就得吸取教訓,姓鄭的要糧,給糧食,要民夫,給民夫,要兵馬,給兵馬,要啥給啥,隨他造。

千金難買一省心呐。”

“陛下胸懷廣闊,千古帝王,罕有能及陛下者。”

“你是不是想說,你年堯當年在楚國,沒這番待遇?”

“奴才不敢……”

“我姓姬,又不是姓熊,有什麽不敢說的?其實吧,這事兒真不怪你家的那位皇帝,你年堯,也配和那姓鄭的比麽?”

“奴才,不配。”

“不是才能上的不配,姓鄭的我哄好了,心窩子掏給他,我就能心安理得地帶著太子,一同去他家裏睡踏實覺。

你年堯,是一條餓狼,喂不熟的那種。”

年堯沉默。

“年堯,有件事,朕一直很想問問你,你心裏,到底是恨朕多一些,還是恨那姓鄭的,多一些?”

年堯似乎是在思索,

隨即,

搖搖頭,

道:

“恨不動了。”

“真的?”

“真的。”

“朕不信。”

“陛下,奴才都這個樣子了,又哪裏還有什麽其他心思?”

“朕還是不信,你年堯,沒麻木到那種地步,這也是朕,最詫異的一點。

唉,

也是,

蕓蕓眾生之潮,能在浪前打頭兒的,哪怕只是打一會兒的,也絕不會是簡單的人物。

年堯,

朕是替你,覺得可惜了。

朕也曾問過那姓鄭的,問他,怕輸麽?

姓鄭的回答是:怕死了。

是啊,贏得越多,反而就越是輸不起,天知道輸一場,就得淪落到什麽境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