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難得葫蘆(第2/4頁)

“主上應該是忘了這一茬。”

“但你看,牌匾掛上去了。”

“哦?”

……

寺廟是快完工了,但還未徹底完工,而相較於外面主體的房屋架構,真正的細節處和費功夫處,在裏頭。

羅漢、菩薩、諸佛,自是不可能搞出個一百零八羅漢擱那兒排排站的,廟太小,容不下這般多的佛。

但幾個有代表性的,必然得擺上。

同時,還得兼顧市場的需求。

送子觀音,得有;藥王菩薩,得有;

業務精細,才能香火繁盛。

因為裏頭還沒裝修好,而戰事將啟之下,百姓們已然等不及了,所以,一尊佛像先被擺在了外頭先行營業;

佛像腳踩蓮花底座,手托蛟龍。

色兒,還是新的,驢糞蛋捏成的眼珠子,炯炯有神,帶著一種攝人心魄的大慈大悲威嚴之相。

供桌在前,擺著貢品;

兩側,倆和尚打坐於蒲團;

西側老和尚,瘋瘋癲癲,癡癡傻傻,腦殼往供桌邊一靠,目視前方,給人一種大智若愚看破紅塵之感。

東側的小和尚,手掐蘭花,身形微側,面對眾人,目光裏帶著柔媚,欲拒還迎,一看,就是還在紅塵煉心之中,但早晚能得超脫證得大自在。

香爐不在供桌上放著的,畢竟需求的人太多,故而,供桌前擺著一尊鼎,這尊鼎是從庫房裏搬出來的,當年司徒兄弟稱帝建立偽朝,特意命人打造過九鼎,以期獲得名正言順。

可惜,九鼎還沒完成,戰事發生變故,司徒兄弟排擠到了奉新城,其余的鼎,都遺失了,也就帶回來這一尊,一直擱著。

這玩意兒,搬動起來麻煩,處理起來,也麻煩,總是帶著點忌諱的,所以不管城頭如何變幻大王旗,這鼎,就一直留在這兒。

現在好了,擺出來,給百姓們插香用。

百姓們爭先恐後地上香,兩排蒲團在前,上完香後,再拜拜,拜完之後,趕緊騰挪位置,換下一批來。

顧客實在太多,而窗口就這一個。

平西侯府麾下,蠻人野人向來不少,不像是諸夏之人,也就是燕晉之人,自幼信不信另說,至少懂得該如何拜。

不過,這畢竟不是什麽難事兒,沒多久,普遍更“蠻橫”一些的蠻族女子,開始擠占位置,上前磕頭拜佛。

野人女子,因為野人軍隊在平西侯府麾下序列裏的排位不高,頗有點“小婢養的”意思,故而只敢在後頭乖乖地排隊,前頭有人插隊,也不敢吱聲。

偶有校尉家的亦或者是某家衙門坐衙的家眷過來,附近的人,也會自然而然地讓路,主動讓他們先行去跪拜。

“佛說眾生平等,但你看拜佛的人,卻自然而然地分出了三六九等。”

瞎子發出了感慨,苟莫離站在瞎子身邊。

他們二人,明日也將啟程,陪同主上一起,去往鎮南關,今日,則難得空閑。

“人的命,是靠自己掙的,自己的位置,也是靠自己掙的,當然,也可以不靠自己,看爹娘祖宗也可以,總之,都是掙出來的。”

野人王感慨的是眼前野人士卒家眷的窘迫局面,同時,野人王自己是從雪原上一介放馬奴拼搏起家的,自然信奉那種物競天擇的道理。

瞎子沒去理會苟莫離觀念上的偏激,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主上一樣擁有重活一次的機會,三觀必然是跟著自己的這一生去走的。

見瞎子沒說話,苟莫離又自己給自己打圓場,道:

“至少,她們現在有資格站在這兒了。”

擱以前,野人在奉新城,就是奴隸,隨意打殺都毫不為過。

現在能夠站在這裏排隊,是當初伐楚之戰時,他苟莫離帶著一眾野人青壯靠送死靠送命,堆出來的。

瞎子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道:“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您問唄。”

“苟莫離,你真的愛雪原麽?”

苟莫離張了張嘴,又摸了摸鼻子。

“我是知道你不信什麽星辰的。”瞎子又說道。

苟莫離組織好了語言,開口道;“您,和主上,真的愛燕國麽?”

“呵呵,可以,可以。”

瞎子顯然是很滿意苟莫離的這句反問。

站在主上的角度,應該是愛燕國的,但只是愛燕國的片面部分。

喜歡的是靖南王為大燕不惜自滅滿門,喜歡的是先皇姬潤豪的隱忍付出,喜歡的是鎮北王不惜自釋兵權交割,喜歡的是大燕,誰不服就往死裏幹的氣概和堅持。

確切地說,喜歡的是鐵三角所在的,那個時代。

苟莫離的回答,也是如此,曾經,在他身邊也有一群有著志向的野人,渴望為族群開拓出新的生存空間,返回故土。

而當那一代人隕落消亡之後,還如何去愛,看看現如今雪原上的那群目光短淺的酒囊飯袋,想愛,也愛不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