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出擊!

“陛下,宰輔大人,已經在禦書房外候著了。”

魏忠河稟報道。

燕皇眼裏,閃現出一抹疲憊。

下了馬車,

趙九郎站在那裏,就這麽看著燕皇,沒行禮。

燕皇在魏忠河的攙扶下,向這邊走來。

當雙方距離拉到一定程度後,趙九郎嘆了口氣,跪伏下去:

“臣,叩見吾皇萬歲。”

燕皇開口道;

“朕還以為宰輔大人會將官帽先摘下來放在一邊呢。”

“臣倒是想,但我大燕畢竟不是大乾,沒那種動輒掛冠而去撂挑子的風氣。”

“是。”

燕皇點點頭,步入禦書房。

趙九郎起身,跟著一起進來。

燕皇坐上首,

趙九郎跪伏在下面。

無論是燕皇在這禦書房裏還是太子監國於此,堂堂宰輔,都是有座位的,但他沒坐。

魏忠河站在裏頭,也沒去主動請宰輔大人坐下。

“陛下。”

趙九郎開口了。

這對於燕皇來講,是很熟悉的一幕;

很多臣子開始以“道德”以“規矩”以“禮法”以“萬民”,總之,當臣子覺得他的理由十足,中氣十足時,

就會以這種方式,做開場。

原本,趙九郎是不會的,他身為宰輔,本該是朝堂上官僚集團制衡皇權的領頭人,但在燕皇登基後的這些年來,他從未帶頭忤逆過燕皇的意志;

就是朝野上給他個紙糊宰相泥胎首輔戲稱,他都渾不在意。

但在今日,

在這裏,

他,

開始了。

雖然他還沒開口,但燕皇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麽了。

燕皇,到底還是燕皇,當他坐在禦書房裏,坐在這張椅子上時,他就像是燈燭後的眼睛,而百官,則在燈燭之間戰戰兢兢的玩偶。

同時,

燕皇也清楚趙九郎為何敢在此時,來個第一次;

因為,

他,

姬潤豪,

老了。

不是說年歲,而是這次自後園出來,已經近乎宣告這位帝王的壽元,真正意義上進入了倒計時。

一個年富力強的燕皇,

他可以隨意地更叠自己的宰輔,只要他顯露出絲毫不聽話的跡象,就可以架空、制衡,更或者,遠遠地打發出去。

但,

年邁的皇帝,

面對這種局面時,

他除了妥協,就只剩下了妥協。

他是回來了,回到了自己的權力中樞,但他不再是生殺予奪的九五至尊,他清楚,臣子們也清楚,他的時間不多了。

相對而言,

現在輪到年邁的皇帝,去希望有序地保留住整個朝堂的穩定,以交給子孫繼承人。

“陛下,國本大事,關乎社稷安危,安能如此隨意,安能如此兒戲,安能……如此!”

趙九郎“長歌當哭”。

燕皇笑了,

這神情,

這語氣,

這姿態,

可以的,可以的,不愧是自己一路提拔上來的宰輔,那些官員們會玩的把戲,他趙九郎,其實能玩得更好也更投入。

君臣之間,

沒有爭論,

因為彼此之間,實在是太過熟悉了,熟悉得一切爭論,在自己腦子裏過一遍,就幾乎能想象出對方即刻的反應;

所以,根本就沒有說出口的必要,彼此,都省事。

但因為太快了,就未免有些過於單薄,只是,宰輔在情緒上,依舊把控得極好。

他沒摘帽子,

而是將自己的官服解開,

露出了自己的臂膀,

甚至,

還伸手對著自己的胸膛,拍了拍。

“陛下,臣沒帶棺材來。”

大燕軍中,一直有一個關於平西侯爺曾經的故事流傳,據說,早年平西侯爺征戰時,必然攜棺同進,做好死戰的準備。

但事實上,

打仗時帶棺材並不方便,而真正喜歡動輒將棺材擡出來的,其實是文官。

趙九郎說,

他沒帶棺材來,

意思是,他圖個省事,就不帶了;

陛下,

您就當臣身邊,放著一口棺材。

燕皇點點頭。

“陛下,臣自入親王府為幕,追隨陛下入東宮為屬官,追隨陛下入殿登基從尚書至宰輔,臣,從未忤逆過陛下的任何意志;

但這一次,

臣,

不得不刺諫陛下:

陛下,

您老了,

您在時,自然無所不可,但請陛下,為大燕千秋萬代計,以定規矩!”

國本之事,

您可以隨意,

您是皇帝,

您是皇子們的父親,

你是大燕近百年來,最有權勢的君主;

您可以恣意,

但您恣意之後,這個爛攤子,誰來收?

“愛卿。”

“臣在。”

“那你說,該選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