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血淋淋(第2/4頁)

而穎都呢,這麽多糧食,這麽多損耗,這麽多民夫,這麽多經手的官僚,賬簿,能清清楚楚,那才真叫見了鬼呢。

但賬簿裏,一些事情,還是可以看出來的。

比如,

早些時候,雪海關的錢糧,是足額的。

這裏的足額,指的是戶部帶著條子下來的,本就比別人的多,再加上穎都這邊孫家的經手,再實打實地發給自己,撇開損耗不談,雪海關一度的錢糧輸送能比得上同等規模兵馬的兩三倍。

差不離相當於別人家是一頓幹的一頓粥,將將保持著拿刀的氣力,雪海關那兒是隔三岔五地可以開葷。

不過,鄭凡並不擔心許文祖會拿這件事來發作自己,一是戶部那邊,自己這個六爺黨的頭號幹將,不多吃點兒,真說不過去。

這世上,最傻的領導就是那種一邊喊著你是我的人一邊還要避嫌一般地去一視同仁;

很顯然,小六子不是。

至於孫家那邊,自己如今是侯爺了,吃多拿要,本就是應該的,再加上類似的事兒當初許文祖在南望城時也沒少對自己做過,軍需分配,戰俘分配,蠻兵分配時,許文祖可謂是對自己極為偏心。

“鄭老弟,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哥哥我是懂的,可問題是,這賬面上分明浮著一層厚厚的油。”

“太厚了?”

“可不是咋的。”

“有多厚?”

許文祖猶豫了一下,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肚子,道:

“哥哥我的兩層肥肉厚。”

“你有幾層肥肉?”

“算上胸的話,五層。”

“那還好啊。”鄭凡有些疑惑地擡起頭,“好像,不是很嚴重的樣子。”

“但老弟你想啊,你們在前線打仗,他們竟然在後頭還有精力去往自己兜裏存點兒,這叫什麽事兒?能忍?”

“不能忍。”鄭凡笑著說道,“但拿這個賬簿去發作,不好弄啊。”

政治鬥爭的話,可以將人整倒後以貪汙去定罪,但最好不要以貪汙去整人。

這玩意兒,整一個無差別攻擊,容易把事情弄得不好收場。

許文祖笑了笑,

道;

“哪能啊,我這是打算把賬簿整理下來後,呈送給陛下看。”

許文祖到底是官場老油條,這個事兒,自然不需要鄭凡去提醒,而將賬簿整理出來後給燕皇去看,其實是最有效的方式,讓燕皇陛下更清晰地知道,穎都這幫歸附過來的官僚權貴們到底是如何為大燕“盡心盡力”的。

再配合上如今大燕財政赤字和糧荒局面,足以將這個負面觀感效果提升得更大。

說到底,太守,是代天子牧民,只要有了天子的支持,許文祖就能夠更自由地在穎都折騰。

這其實就是許文祖自己的施政方略。

“嗯,這是個好辦法。”

鄭凡端起茶,喝了一口,如果只是為了談這個事兒,順帶來應一下自己靜悄悄回穎都,應該已經可以了。

但許文祖馬上又壓低了聲音,

緩緩道:

“還有一件事,和鄭老弟你有些幹系。”

“老哥,請說。”

“賬面,被平過了,但哥哥我是誰啊,朝廷的記錄,地方的記錄,進城口的記錄,出城口的記錄,望江渡口的記錄,再厲害的做賬,哪能將東西憑空地真的變沒了不是?

想當年,攻乾戰事,對晉戰事,南北二侯,數十萬鎮北軍靖南軍,可都是哥哥我一個人將後勤撐起來的,接下來和大皇子又配合了一年,也沒出過任何差池。”

許文祖確實值得驕傲,因為他確實有做蕭何的能力。

事實上,如果不是伐楚時,還要應對來自乾國三邊可能會出現的軍事冒險離不開他,可能許文祖才是最適合在那時坐鎮穎都的人選。

只是,

這話聽起來有些不對勁啊,

鄭侯爺放下了茶杯,

最大的一只碩鼠,不應該是自己麽?

怎麽,

許胖胖真的要清算自己?

他腦子沒發燒吧?

“老弟啊。”

“嗯。”

“宮望部,是你手下的吧。”

宮望?

鄭凡馬上明悟過來,自己和孫家的事兒,許文祖必然早發現了,但人家跳過了,人家查到的,是宮望那一部。

宮望部和公孫志部,被自己安置在了地盤的最西邊,所以,是宮望那邊出了問題?

“老弟,咱們是自家人,雖說朝廷現在有意想燕晉不分家,哥哥我也知道老弟你心胸廣闊,畢竟你老早就駕馭用蠻兵的。

但,

非我族類啊,

毛明才或許知道穎都上下多少有些手腳不幹凈,但當時只要前線輜重運得上去,他為了大局著想,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但他應該不曉得是,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給晉營喂獨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