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臟了

驛站內,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

許文祖這邊的親衛,可謂訓練有素,畢竟也都是上過戰場的,先前其實就已經嚴密布防了,現在,更是直接弓弩上弦,刀甲披掛。

外圍驛站的驛卒也尋到聲兒過來,他們手裏沒什麽像樣的兵器,但擺出來,至少捧了個人場。

另外就是驛站前院裏住著的不少官員,他們的隨從護衛,很多也都出來看看情況,更有甚者,是穿著低品官服的,手裏還掐著瓜子兒的自個兒跑出來瞧一個熱鬧。

這裏頭,晉人燕人,都有,甭管哪裏人,熱衷看戲看熱鬧,那是共通的人性。

當然了,他們並不曉得後院裏住著的,到底是哪位大人,如果知道許文祖身份的話,那麽必然會沖出來“護駕”。

說到底,驛站這個地兒吧,中高級官員住的次數,真的不多,甚至正兒八經的官員住的,也是少數,絕大部分時候,是官員的親戚手下,拿腰牌或者文書走親訪友時住住亦或者是幹脆手下人做生意路過時進行貼靠,反正是薅朝廷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有些家奴之流的,總喜歡在驛站裏充大,各方面,也會看著其背後主子的份兒上,賣一個面子,但其實沒人真會把他當回事兒。

熱鬧起來了,

但想象中會從四面八方殺出來的黑衣刺客,卻一個都沒見著。

自始至終,

鍋前就站著那個白發老者,

外加兩個先前在燒火的仆從。

這個場面,和許文祖當初在尹城外見到自己鄭老弟隨後被刺殺時,真的是差距甚大。

手持菩提棍的廖剛仔細地盯著那個老者,雖然距離有些遠,但習武之人的一些特性,是有貫通的,最淺顯的,就是練刀人手上的老繭;

稍微高層次一些的,就是其呼吸頻率。

讓廖剛有些意外的是,老者並未給自己一種練家子的感覺。

當然了,這個年紀的人了,就是真的是練家子,氣血也早就枯敗了才是,拳怕少壯,這是自古不變的道理。

其實,無論是武者還是劍客亦或者是煉氣士之流,都離不開這個規律,稍微特殊一點的煉氣士,其年邁之後,提升的,無非是對“氣”對“理”的理解,但真論打架的功夫,比之壯年時,依舊是弱上不少的。

就比如當年那位藏夫子,其要是年歲剛至一甲子的話,當初去燕京,甚至不用請百裏劍陪同。

戲台上或者評書裏常說的,什麽動輒山洞修煉一甲子或者百年,一出驚天下的,那是鬼扯,越老越妖的老妖怪……

嗯,

就是妖怪,年歲大了,妖氣也淡了,體魄也萎了,和越老越妖沒半文錢的關系。

廖剛的注意力又落到了那兩個仆人身上,他們也給人一種是普通人的感覺。

這就讓人覺得有些意外了,合著弄出這般的陣仗,不是為了刺殺?

“望江裏的冤魂血肉?”

許文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繼續喊道:

“這幾年,望江裏的冤魂血肉,可多不勝數啊;

大成國先皇帝曾於駕崩前,奮力擊退過野人和叛逆聯軍,使得其不得不退回望江東側;

第一次望江之戰,我大燕東征軍受楚人水師攔截,左路大軍浸沒於江底者,多不勝數;

第二次望江之戰,野人渡江被我大燕靖南王率軍擊敗,沉溺於江中的野人,如過江之鯽;

玉盤城下,楚人狼子野心,受斬於望江邊,據說,楚人的血,染紅了望江。

有野人,有楚人,有我燕人,當然,也有晉人;

敢問,

你下方鍋內所煮,到底是哪家的冤魂哪家的血肉?

呵呵,

本官曾在我兄弟那嘗過一道菜,取各式丸子菜肉雜合一鍋煮,後頭插著竹簽兒方便取食,我那兄弟稱之為關東煮。

關東在何處,本官不知,我那兄弟說,只道是老早以前傳下來的名號,是否有這地名是否傳承下來時會錯了音字,都不可考。

但眼下你這口鍋裏,

倒是可以取個確切的名字,

反正也是一鍋亂燉,

不如就叫,

晉東煮?”

說完,

許文祖大笑了起來。

其身邊的親衛們,廖師傅,下方院子裏的老者,周圍看熱鬧的人群,都有些面面相覷,他們是真的不清楚這笑點到底從何而來。

許文祖笑著笑著也就收了起來,

只覺人生無趣,

若是自家那鄭老弟在這裏,斷然不會給自己曲高和寡之感;

唉,

天涯何處覓知音啊。

白發老者搖搖頭,

道:

“大人,您漏了一條。”

“哦,哪一條?”

“水災之下,沉溺於水下之亡魂。”

“天災無情罷了。”

“真是天災麽?”老者朗聲道,“若真是天災,那也就罷了,那是命薄,那是天道無情,但那一夜,修築了這麽久的大堤忽然潰堤,溺亡下遊晉地百姓不知凡幾,多少百姓於睡夢中全家老小被大水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