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凜冬(第2/4頁)

總之,這是頭等大事。

以前的燕國歷代先君,也不例外。

直到,

自己的父皇登基。

首先,其父皇將自己陵寢的格局,限制得很小很小,大概,只有先皇的十分之一的規模。

真的是小得有些不能看了。

在當時,朝野或許以為燕皇是為了一掃先皇在位時崇尚方外,奢靡鋪張的氛圍,所以故意為之。

但只有有資格接替其龍椅的皇子們清楚,

日後無論兄弟中哪個坐上那個位置,在修陵寢的這件事上,規格,必然不可能超過自家老子,而且為了以示尊敬,還得繼續縮小。

除非你雄才大略,做下了比自家老子更大的功績,否則根本就沒那個臉去改這個規矩。

同理,在世的勛貴們,在皇帝陵寢規格縮小了之後,他們怎麽敢犯忌諱超過皇帝?

自然而然地,也就會隨之縮小。

姬成玦覺得,這才是開“基業”,立“規矩”。

在這一點上,自己父皇很早以前就不顯山不露水地做了很多;

沒有大張旗鼓地在燕京城外禦道邊立個大碑,上面刻著一條條一件件的新法;

那個,

沒用。

真正有用的是將自己化作了豐碑,後世子孫,在遇到相同的事時,就自然而然地以你為榜樣,以你為標準。

夏人有個傳統,他們不是很敬奉規矩,但他們很敬奉先祖。

先祖,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後世人觀之,哪個先祖英明神武,哪個先祖渾渾噩噩,其實都一目了然。

姬成玦緩緩地閉上眼,

在小時候,

很多人都說過,包括自己的父皇也說過,

自己和他很像。

沉淪這麽多年,

打自己執掌戶部,又舉辦了大婚後,這一說法,再度被提起。

有心人,無心人,別有用心人,帶著各自不同的目的,在為自己造勢。

京城酒樓裏,

姬成玦帶著屠家女回家,

也曾意氣風發地說過,

今日他姬成玦再入盤中。

他為什麽能和鄭凡玩到一起,一開始,是真沒什麽利益相關;

畢竟那會兒他在扮豬,還沒見到蒸熟的老虎,姓鄭的,還是個草根,雜牌校尉;

所以,是真的意氣相投;

那種自戀的矯情,

姓鄭的,

姬成玦身上,也有。

他一度覺得,如果不是自己父皇的刻意打壓,

甭管什麽庶出嫡出了,

他姬老六,

絕對能比當初的司徒雷做得更好,也做得更絕。

但,

驀然間,

你擡頭一看,

才發現,

那一尊垂垂老矣在病中陷入殘燭之年的獅子,

他所展露的,

完全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東西。

陰謀。

詭計。

盤算。

布局,

再多的你的人,再多你的勢,再密集的棋子,

到頭來,

在堂堂正正面前,都是那麽的不堪一擊。

自己,

以前是執念了,反而陷入了一種死胡同。

而那個姓鄭的,

他曾說出過一句話,那句話,在當時聽起來,沒什麽感覺,但現在換個不同的心境,再拿出來品味一番的話,卻有著一種看透紛擾直指本質的通透:

刀把子裏出政權。

“他,早就看清楚了。”

“啊?”範少良有些不明白。

姬成玦也沒解釋,而是起身,馬車在此時也停了下來。

當今燕皇的陵寢到了,

不過,

他父皇人還在後園,

在這個時候來到這裏,自然不可能是去吊唁其尚在人世的父皇的。

而是自己的三哥走了後,父皇下旨,讓三哥葬在了自己的陵寢裏,父子陪葬。

不少大臣上書贊揚這是為人子為人臣的最高禮遇,陪侍皇陵啊!

但在姬老六看來,

無非是他父皇想省點花銷。

下了馬車,

冬日裏的蕭索,在陵寢內,顯得格外清晰。

哪怕其父皇的陵寢按照舊制縮小了很多很多,但這裏,依舊很大了。

範少良忍不住在後頭開口道:

“表哥,在這個時候來這裏,不合適吧?”

這些話,輪不到他來問,但他想著,既然是親戚,他該說的。

哪怕,表哥大概不會回答。

事實上,姬成玦也的確沒回答。

因為,

姬成玦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為何於昨日,心血來潮,想來這裏看看三哥。

他也明白,今日來皇陵的事,瞞不過去的,他也沒想著瞞。

父皇病重,

他卻來看皇陵了,

哪怕你對外解釋說是吊唁自己三哥,但誰信?

此舉,

就和民間親人病重,你去壽材鋪子裏買紙錢回來差不多。

不過,對於姬老六而言,眼下是敏感時期,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