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反意

貔貅,在其背上主人的刻意控制下,邁著緩慢地步伐,只能看著身邊一匹匹戰馬在騎士的催動下疾馳而去。

少頃,

見前頭的喊殺聲還很響烈,鄭伯爺幹脆勒住韁繩,示意胯下貔貅調頭。

不能再往前了,危險。

劍聖已經回去老婆孩子熱炕頭了,他不在身邊,鄭伯爺在戰場上,還真是沒安全感。

尤其眼下西山堡的廝殺還在繼續,殺到今晚都有可能,所以,在這裏,很容易碰到楚人的散兵遊勇。

罷了,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還是別冒那個險了。

鄭伯爺又回到了城門口,薛三夾著腿,還在繼續給樊力包紮,詮釋著魔王之間的深刻友誼。

從貔貅身上下來,鄭伯爺走上了城墻。

這一面城墻,這些日子以來承載著不知道多少次雙方士卒的拼殺,眼下,更是屍體橫堆,連走上台階都有些費力。

但最終,鄭伯爺還是走上去了。

城墻上,有一隊燕國傷兵,他們在互相包紮著傷口,見到鄭伯爺出現,馬上要行禮。

“坐著,坐著。”

鄭伯爺按了按手,而後,走到前面的城門樓上。

城門口毀掉了一小半,上面也布滿了箭矢,還有燒焦的痕跡。

阿銘從裏頭拉出來一把椅子,鄭伯爺沒急著坐,而是扯下了旁邊的一面楚人軍旗,在椅子上擦了擦,這才坐了下來。

隨即,阿銘又拖來了一張椅子,用旗擦了擦,從自己口袋裏,取出了花生、瓜子和另外一些零嘴。

鄭伯爺有些詫異道:

“你不像是會吃這些東西的人啊?”

“本以為主上您指揮時,可以嗑嗑瓜子備用的。”

鄭伯爺搖搖頭,道:“高台上風那麽大,嗑瓜子怎麽嗑得起來,再說,也不明顯。”

“總不能擺一架古箏吧?”

“得,你這倒是提醒了我,等以後有機會我也學學古箏或者琵琶什麽的,下次再遇到這種場景,就能坐那兒來一曲《十面埋伏》應應景。”

論裝逼,魔王和他們的主上,都是專業的;

而且,他們還會深入分析,總結經驗,以期獲得更好且不落俗套的效果。

鄭伯爺抓起一把花生,慢慢地剝了起來。

雖說城內的喊殺聲依舊此起彼伏,但西山堡,已經算被破了。

東山西山兩座軍堡被拿下,就像是一只螃蟹的兩只大鉗子被扯斷;

意味著楚人在鎮南關以北所布置的防禦體系,失去了支撐和依靠。

燕軍可以將主力,堂而皇之地壓上,集中更為優勢的兵力對剩下的那些軍堡軍寨進行清理,可以說,將鎮南關以北剃光,將楚人的勢力逼退回鎮南關沿線,只是時間的問題。

但,

這才剛剛開始。

通過自己上次和田無鏡的對話,田無鏡應該沒打算真的去硬懟鎮南關,東山堡和西山堡已經這麽難打了,鎮南關可是能夠和雪海關齊名並列的雄關,其後更有源源不斷的楚人援兵,想啃下來,太難。

且,似乎沒這個必要了。

之所以要將這些軍堡軍寨都拔掉,其實是為了將場地,鋪整得更寬敞一些。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

這大概,就是靖南王此番伐楚用兵的主題。

只不過,不是為自己準備的,而是為楚人準備的。

雄關是在這裏,它的優勢,是它的巍峨高聳,而它的劣勢,其實也是巍峨高聳。

因為它不能長腳,無法移動,自始至終,只能待在那個地方。

正如當年田無鏡率軍開晉,十日轉戰千裏,直接擊垮了赫連家聞人家的全部主力,接下來,半個晉地,近乎就是傳檄而定。

就連鄭伯爺的那座盛樂城,也是早早地降了,後來的反復,是因為地頭蛇扯皮的原因。

外頭,一面帥旗立在了那裏。

鄭伯爺入城時,身邊有一眾李富勝的親兵護衛。

李富勝去前線廝殺時,也沒忘記吩咐留下一部分親衛專司保衛之責。

且按照規矩,鄭伯爺走到哪裏,帥旗就立在哪裏。

“嘿,不吃了。”

鄭伯爺拍了拍手。

他終究還是學不得李富勝的那種情調,一身血漿地坐在那裏吃著小菜喝著處理傷口的烈酒。

倒不是怕什麽屍體或者身邊環境給自己什麽膈應感,

只是單純地實在是無法找尋到那種情調。

“吱吱吱,咕嘟咕嘟咕嘟……”

鄭伯爺回過頭,看見阿銘拿著酒嚢在那裏放血。

死者身穿著一件不錯的甲胄,應該是一個將官,能被阿銘選中,意味著其生前應該修為還可以。

阿銘放完了,將人家屍體丟到一邊。

“我說,不還能再放放麽?”

明顯還沒放完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