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老東西(第4/6頁)
士卒們和將領們,其實都在等待,等待一個人,去拿主意。
而這個局面下,
所能拿的主意,
其實就那麽兩個。
石遠堂開口道:
“老夫,要見大燕平野伯爺。”
……
青銅戰車,還停留在那裏,外圍,則是一眾楚軍士卒,他們惶恐,他們不安,因為在他們面前的,則是一眾帶著明顯戲謔神色的燕軍。
而原本應該站在青銅戰車上的老人,已經不在那裏了。
他去做什麽了,大家其實心知肚明;
眼下,楚人在強撐著,等待柱國談完歸來;
燕人也是在強行按捺住疲乏提著那一口氣,等待來自自家伯爺的軍令。
而在穿越過一眾燕軍士卒後,孤身一人的石遠堂,終於走上了鄭伯爺的帥輦。
石遠堂看見了坐在帥座上的鄭伯爺,
其人身上金甲上滿是血汙,面色泛著潮紅,一場廝殺後,他臉上看不出絲毫疲憊,反而還有一抹抑制不住地亢奮。
年輕人,
年輕人啊,
意氣風發。
石遠堂嘆了口氣,他很羨慕這位年輕的大燕伯爺的精氣神,這樣子的將領,就算以後可能會因此而失敗,但在其失敗之前,天知道會有多少對手倒在他的刀口之下。
自己,可不就是其中一個。
石遠堂沒有下拜,他是大楚柱國,自有一分體面,就算是眼下,也不會去刻意折腰。
但他還是笑了笑,
對著鄭伯爺拱了拱手,
道:
“見過……駙馬爺。”
楚人喜歡用“駙馬爺”的身份來稱呼鄭伯爺,尤其是敗在鄭伯爺手下的人。
可能,是這般稱謂,可以看作是“自家人”,以減少一些雙方實際上是敵對國之人的尷尬。
磕了藥的鄭伯爺現在還在“興頭上”,
他微微低著頭,單手托著自己的下顎,輕輕摩挲著自己最近疏於打理而長出的須子,
道:
“柱國?”
“老夫大楚柱國,石遠堂。”
鄭伯爺擡起另一只手,他現在不太想要聽太多的客套和自我介紹,而是直截了當道:
“請降?”
石遠堂點點頭,道:“老夫輸了,請鄭伯爺給這些兒郎們一條活路。”
鄭伯爺眨了眨眼,
伸手指了指石遠堂,
道:
“既然知道自己輸了,你怎麽不跪?敗軍之將,也該有敗軍之將的樣子。”
“老夫年歲大了,希望……”
“想要個體面?”
精神亢奮中的鄭伯爺開啟了搶答。
“是。”
“體面,是我給你,你才有,而不是你來向我求,我就得給你,我不想給你這種體面,你剛剛搞了那麽一出,差點沒把本伯給搞死;
本伯麾下,也在先前戰死了不知多少兒郎。
對不住了,
給不得你體面,
跪吧。”
“鄭伯爺,士可殺不可辱,其實,老夫也沒想活,還請伯爺對一個將死之人……”
“三數之下,不跪,今日所有楚俘,格殺勿論!”
“三。”
“二。”
“給平野伯爺,行禮。”
石遠堂對著鄭伯爺,跪了下來,臉上倒是沒有什麽憋屈和憤恨之色,反而,是帶著笑容,像是一個長輩,在看著一個調皮的晚輩。
他的笑容,看得鄭伯爺心裏一陣煩躁。
石遠堂則開口道;“鄭伯爺,這一仗,你打得太著急了,依老夫看來,你當時應該選擇撤兵才最為妥當。”
“我要你來教我怎麽打仗?”鄭伯爺仿佛聽到了一件極為荒謬的事,伸手指了指石遠堂,“一個剛剛敗在我手中的手下敗將,現在,跪在我面前,還想當起我老師來了?”
阿銘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藥瓶,唔,這藥效居然這麽強大,主上這簡直是飄了。
一邊,正盤膝而坐恢復著元氣的劍聖也不由地多看了幾眼鄭伯爺,要知道,平日裏鄭伯爺在待人接物方面,其實頗有一套,該狂時狂,該收時收,會做得很是得體,放在以往,他不會對一個敗軍之將這般咄咄逼人。
再看看鄭伯爺泛紅的眼睛,劍聖也只得微微搖頭;
真的得慶幸這丹藥是薛三鼓搗出來的,和所謂的五石散差別很大,且加了一些中和藥效的成分,否則真要一記猛藥下去,鄭伯爺說不得就得和那些乾國豪放文士那般,脫去甲胄開始在千軍萬馬之間光著身子恣意狂奔感受著風吹拂自己身體的快樂了。
反觀鄭伯爺自己,倒是沒覺得有太多異常,只是覺得情緒亢奮之余,還有些暈乎,說話做事時,也懶得再去兜什麽圈子。
石遠堂搖搖頭,道:“該說,還是要說的,伯爺少年得志,理應學會內斂從容,就是那田無鏡,戰場上固然睥睨群雄,但戰場之外,又何曾真的四處燒那旺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