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調兵

學政司內的慘叫聲,已經漸漸平息了。

高毅將刀在地上一位慘死的大人衣服上擦了擦,收刀入鞘,隨即,他緩步走出。

他是銀浪郡人,十六歲就從了軍,後入靖南侯親兵衛,然後外放軍中任實額參將。

其實,一開始他被靖南侯派給鄭凡時,他是拒絕的。

因為那一次的派遣,實在是太過曖昧。

自己是友軍?

按理說,只是幫忙打個盛樂城。

但偏偏軍令之中,沒有歸期。

從一個靖南軍中的實額參將,到一個地方軍頭子手下做事,這落差,未免有些太大了。

雖說,那會兒的鄭伯爺已經打出了名氣,高毅敬佩是敬佩的,但敬佩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官升,遠遠地敬佩一下,也就可以了。

但奈何命運如此,

他這一支人馬,

就被鄭伯爺吃了下來。

好在,在盛樂的日子,並不難熬,甚至還很幸福。

原本的盛樂城,以及現在的雪海關,說實話,是那種江湖人來了會無比煎熬但對於軍旅中人而言,絕對是一個令其舒適的好地方。

因為它一直貫徹著先軍政治,在這裏,丘八擁有第一等的位置,享受著第一等的待遇和保障。

再之後,伴隨著鄭伯爺一次次奪取戰功一步步崛起,原本心底的那點不平衡早就被丟掉九霄雲外去了。

高毅反而很感激那一次的因緣際會,因為當初選派自己去時,同時有另三個參將也滿足要求,但他們提前得了風聲將自己推到了前面。

現在,應該是他們悔不當初了吧。

高毅走出了學政司大門,

看見坐在貔貅身上的鄭伯爺。

一時間,

高毅有些恍惚,

仿佛自己面對的不是伯爺,而是侯爺。

實在是,

自家伯爺和侯爺,真的是越來越像了。

其實,高毅也覺得,為了一些教員的科舉名額,就這般殺戮,實在是有些過度了。

但說到底,是自家的雪海關被欺負了。

剛剛殺完人的高毅,

感覺心情不錯,很愉悅。

“伯爺,末將復命!”

胯下的貔貅邁開步子,從高毅身側過去,進入了學政司。

裏面,滿是屍首,橫七豎八。

鄭伯爺上輩子看一些影視劇,可能是為了怕引起人觀感不適或者只是為了節約一點服化道的花費,所以屏幕上的死狀,會很“幹凈”。

但事實上,一刀,其實很難砍死人,“唰”一刀下去,人直接斃命,實在是想得太簡單了,就算是用捅的,人也能捂著肚子走好幾步。

所以,軍中之人殺人,往往是一刀先上去朝著對方的空档砍,將對方砍倒後毫不猶豫地上去給人家補上一刀;

這補刀,要麽是抹脖子,要麽就是對著心窩口直接插進去。

所以,出血量會很大。

屍體樣貌,也是極慘。

李富勝每逢戰陣,總是喜歡將自己弄得像是在血水裏打過滾兒似的,並非他刻意如此,而是他殺的人多,一層又一層濺上去的。

貔貅並不反感這裏的修羅場畫面,甚至還有些興奮。

當鄭伯爺從他身上下來,走到他前面去後,貔貅還偷偷地彎下腦袋,伸出舌頭,舔了舔地上的血。

它不敢當著鄭凡的面做這種事,因為鄭伯爺會覺得惡心。

“吱……吱……吱……”

腳下的靴子,踩過血漿的粘稠,發出輕微的聲響。

鄭伯爺一直往前走,走到坐北朝南的簽押房廳堂面前,才停了下來。

廳堂外的柱子上,掛著兩塊匾;

一塊上書:青瑣儲材;

一塊上書:望重成均。

兩塊匾額上,都被鮮血染了上去,別說,還真挺好看的。

在進入簽押房的門檻前,

鄭伯爺轉過身,

坐了下來。

不知不覺間,他也開始喜歡坐在這個位置。

公主曾對他說,他們大楚的年堯將軍,也喜歡坐門檻上,逢議事或者吃飯,都必須找個門檻坐著。

靖南侯肯定不是第一個坐門檻上的人,

往前數成百上千年,估計早就有人坐門檻上一邊吃著碗裏的面一邊砸吧著嘴和周圍鄰居嘮嗑了。

但當代當兵打仗的,有這個癖好的,基本都是模仿的靖南侯。

毛明才也走了進來,他看著四周的屍首,深吸一口氣,看著坐在門檻上的鄭伯爺,

開口道:

“夠了麽?”

很顯然,

這位穎都太守,已然到了要暴怒的邊緣。

鄭伯爺沒回答,只是撿起旁邊不知道哪位大人被砍死時掉落下來的玉佩,砸向了邊角位置那兒正在舔著鮮血的貔貅。

貔貅很委屈地挪動著蹄子,擡起頭,不敢再舔了。

“鄭伯爺,這般殺一通,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