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出兵!

虞敏仁是這個老人的名字,雪海關為他舉行了大葬。

其實,從鄭凡的角度出發,他下達這個“厚葬”的命令時,一是為這老翁的風骨和脾氣所折服,二則是給劍聖一個面子。

劍聖比陳大俠高好多個層次,但二人又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站在“舔老實人”的角度上來說,劍聖和陳大俠並沒有什麽本質的區別。

杜鵑死前敢把孩子托付給劍聖,劍聖就帶著仇人的兒子殺出重圍,這人品,當真是沒得說。

所以,這種人你給他幾碗水,他日,他絕對能給你一條瀑布,真的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但事情吩咐下去由瞎子接手後,

事情就一下子脫離了鄭凡原本的設想了。

這不僅僅是厚葬,

而是真正的風光大葬!

雪海關上下,所有晉地出身士卒全部在兵戈上系上白布,兩千騎兵開路,護送棺木下葬。

為此,甚至叫停了十分緊迫的工程,讓老百姓們也一起聚集過來觀禮。

葬禮的一切,都遵照晉地風俗,細節上,瞎子親自詢問百姓中的老者,盡量做到一絲不苟。

所以,

站在城墻上觀禮後,

劍聖才會放開拐杖,對鄭凡俯身一拜。

拜的是鄭凡對他那位宗爺的禮遇,同時,也拜的是鄭凡對他虞化平的厚恩。

鄭伯爺沒有去惺惺作態什麽,

只是很平靜地道:

“這是我應該做的。”

等到劍聖離開後,鄭凡一個人站在城墻上,手掌放在墻垛子上摩挲,感知著這座城墻的溫度,心裏則不由地感慨,

劍聖這個人,確實是不懂政治。

少頃,

忙了一天的瞎子走上了這段城墻,來到了鄭凡身後。

沒回頭,聽腳步聲就知道是誰了。

四娘是人未至香風先襲,

梁程走路方方正正,樊力走路很沉,薛三很輕,阿銘的靴底聲音清晰,

只有瞎子,

走路時也帶著那股子輕松寫意。

“事兒辦得不錯。”鄭凡說道。

雖說有些後知後覺,但鄭凡還是明悟過來瞎子這般“大肆操辦”的用意。

葬的是虞氏宗正,

老翁將兩個乾國銀甲衛指出來,

隨後坦然求一刀赴死。

整件事,就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

人家的腦袋雖說是鄭伯爺親自砍下來的,但那也是為了全了老人的念想;

老人的做法,無疑是正面的,他肯定了平野伯在雪海關一戰中的貢獻,也就相當於肯定了當初陪著鄭伯爺一起死守雪海關的那些晉地降兵所做出的貢獻。

這是一種來自正面的肯定;

同時,葬禮是給一個晉人辦的,老人身份清貴,不管虞氏皇族這些年如何如何落魄,但人家名義上,確實曾經是三晉之地最為尊貴的身份之一。

給一個晉人辦葬禮,讓晉地出身的士卒出面祭奠,引四周基本都是晉人的百姓圍觀;

這是一場極大的政治秀場,可正軍心,同時,更可大把大把地收攬人心。

畢竟,就算說破了天,鄭凡也是“燕人”出身,是燕人的將領,是燕皇親自冊封的平野伯,作為侵略者和外來者的立場本質,以及在和平年代時的階級對立,是很難徹底抹除的。

既然無法徹底抹除,那就想辦法去淡化它。

軍閥的基本盤,從來都不是來自朝廷的器重和賞識,任何一個只要腦子正常的中樞,對於軍閥藩鎮,都是極為抗拒和排斥的。

中樞追求集權是一種本能,藩鎮追求自治也是一種本能,本能之間,可能會因為彼此需要而存在一段時間的默契,但終究是一種無法調和的矛盾。

也因此,站在鄭凡立場上,抓緊時間收買人心,才是重中之重。

最好是做到,你是燕人的官兒不假,卻能被晉人視為自己人的層次。

瞎子是想到了這一點,也將這一點給做到了。

“主上,一件事,讓需要的人滿意,讓我們自己也滿意,這才是真正的互惠互利。”

鄭凡搖搖頭,道:

“我還沒矯情到那種地步,你這麽做,是對的。”

將葬禮參雜入政治效果,做到物盡其用,確實是對死者的利用也算是一種褻瀆,但至少活著的人,其實都滿意了。

鄭伯爺不是個有道德潔癖的人,同時,也並非不知好歹。

瞎子走到鄭凡身側,道:“主上,屬下和四娘一起算了算,咱們的財貨,倒算是充足,軍餉問題不大,但糧草和其他物資供給,就算是算上穎都那裏的輸送和戶部的輸送,這個冬天,我們也會過得很緊巴。”

緊巴,其實是一種常態,尤其是在大戰之後,各地的日子,必然都會過得很緊巴。

能不餓死人,其實已經算是很牧民者執政有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