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拆線

從廳堂出來,鄭凡去了簽押房,找主簿大人登記,既然來了,就順便把假期結束了吧,最起碼,可以領一套甲胄。

至於其他,鄭凡和其手下的魔王們也沒做什麽奢望。

好在他們穿越到這個世界來到的是燕國,而不是乾國或者晉國,晉國和乾國都是文人當權,尤其是乾國,士大夫階層對武夫的掌控和提防近乎已經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因為乾國太祖皇帝當初就是靠著欺負上一代王朝孤兒寡母上位的,太宗皇帝這個皇太弟的上位也是靠著軍隊的支持,所以生怕後來人有樣學樣,加大了對武人的防範和壓制。

也就是在燕國,也就是在燕國的北疆邊境,還能依舊出現這種兵頭塢堡林立的場面,一是天高皇帝遠,二是燕國朝廷對地方的掌控力本就低。

所以鄭凡才有慢慢種田慢慢練兵的可能和機會。

在簽押房裏,鄭凡還看見了那位陳主簿,當初就是他和一位軍中校尉來到客棧點人頭的。

確切地說,當初這位陳主簿拿著一本冊子,一路點人頭,真的是點誰誰大概率人頭落地,閻王的生死簿可能都沒他的冊子好使。

眼下著虎頭城到處治喪,白帆黃紙漫漫,可以說是這陳主簿“禦筆”勾勒出來的,這種“生殺予奪”的權力,估計連燕國皇帝都會艷羨不已吧。

當然了,事實上還真怪不上他,就算是要怪,他還排不到前面去。

先要怪那位鎮北侯府的長女,為了一場快速結束的戰爭,直接讓民夫當誘餌,勾引沙拓部騎兵來殺戮。

隨後就是怪這該死的勞役,“老鄭家”除了躺在棺材裏的阿銘、提前跑出去的樊力,瞎子、三寸釘,其余的只要是能看上去像是個正常人,全都被拉走。

這種征發密度,放在史書上近乎是不可思議,但那種中央的政策到地方上變了味兒,也早就是大家都習慣的事情了。

最後再算算,還得怪到自己頭上,要是自己得知這是一次誘餌計劃後提前告訴輜重營裏的其他人,說不定還能多遛出來幾個民夫。

怪來怪去,最後還是回到了體制問題……

陳主簿並不記得鄭凡了,他就坐在自己的桌子後面,手裏拿著毛筆,像是在寫著什麽東西。

哦,對了,陳主簿也並非是真正主簿大人,確切地說,他是真正主簿大人下面的一位小吏,只不過四娘這種生意小民見到他了肯定喊一聲主簿大人。

就跟老百姓喊隨便一個偽軍小兵都叫老總一個道理。

真正的主簿大人姓劉,鄭凡不清楚是不是北封劉氏的劉,人瘦得跟皮包骨頭一樣,眼珠子在陰暗的簽押房裏像是能放出綠光,宛若一只靜默的老虎,而簽押房就是他的洞穴。

不過,野雞校尉也有野雞校尉的好處,簽押房上下居然沒一個人向鄭凡伸手的,這讓出門時四娘給鄭凡準備的銀子都沒用處。

倒不是他們清廉如水,

或許,

在他們看來,鄭凡不求爺爺告奶奶來抱著他們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要軍械糧草就已經是很不容易了,也懶得在鄭凡身上敲出什麽好處來。

劉主簿給鄭凡文書上蓋了章,頒發了令牌,自今日起,鄭凡算是端上鐵飯碗,成為虎頭城公務員行列的一份子。

而且直接進入了只拿錢不幹事也真的是無事可幹的清閑崗位,可以說是真的一步到胃了。

“鄭校尉,希望你用心王事,不辜負陛下對你的厚望,不辜負民脂民膏,不辜負……啊……阿嚏……”

劉主簿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似乎也沒有繼續走形式的興致,幹脆擺擺手,示意鄭凡可以滾了。

鄭凡從簽押房出來後,又去了庫房領取自己的甲胄。

庫房的管事鄭凡也不清楚他是什麽級別的官兒,對自己格外地熱情,又是端茶又是遞水的,還特意給鄭凡攪了條熱毛巾讓擦擦臉。

鄭凡一開始還有些受寵若驚,這野雞校尉今兒個第一天感受到了“官威”。

不過,很快鄭凡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現在的熱情,是擔心自己待會兒還要向他要東西。

鄭凡也就沒往心裏去,他本來就沒打算從虎頭城裏敲出什麽東西來,所以領了自己的甲胄後,直接告辭了,反倒是把那位管事的落在原地迷糊了許久,只嘆來了個二貨。

原本,管事的還想著實在不行,先給他點兒破爛打發打發的,誰曉得人居然提都不提。

抱著甲胄,離開縣衙時,鄭凡還聽見廳堂裏傳來的喧鬧聲。

領養孤兒這件事,大家很是抵觸,要是青壯那無所謂,但都是毛孩子,且領養時還得簽契書,都是遺孤,也不準你也不方便倒手出去。

對此,鄭凡是無所謂的,也懶得去加入那幫校尉同僚的訴苦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