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蘇醒

昏暗小廳內。

噼裏啪啦石塊碎塊不斷撞擊在地面, 濺起細小塵灰，好似永遠也落不完。

低沉話語在狹小空間內回蕩，鎮定沉著聲色傳達, 讓人心底都跟著平靜。

十夏長睫垂下又擡起, 黑白分明的眼眸在灰暗空間裏漾出一抹亮色, 倒映出面前人的模樣。

她雙手抱住腿，小心裏面再擠了擠, 示意長安。

“你要不要進來一些？”

石塊和長柱底部組成的間隙不大，卻是唯一一個能遮擋石塊的地方。

哪怕長安說不會痛, 可看他身影一遍遍輕微閃動，都能想象出背後的碎塊一次次撞傷。

長安原本要搖頭, 想了想，又依著她的話稍微動了動膝蓋。

看上去也像能夠完全避開石塊的模樣。

系統勾勒而成的線條微微泛光，他英俊眉梢平穩，像是外面連續不斷的尖銳石塊不存在。

[不用擔心我，這沒有太大影響]

無論是什麽話，由面前這個人說出來, 都格外讓人安心。

十夏思緒神經不再繃得緊緊的, 輕微放緩一些，就感到身上各處的疼痛。

剛才為了避開漫天石塊, 她就地一滾直接撞上大門，背部已經化為鈍痛的連綿。

臉頰擦傷，手臂腿部，一絲絲刺痛針紮般冒出。

十夏悄無聲息吸口涼氣, 自己輕輕握緊手心, 連腦海都有點昏昏沉沉的想睡。

之前被撞到的好像不止有背部。

在那個緊急時刻, 頭也砰地一下撞上大門。

高度緊繃時能暫時忽略疼痛, 一旦松懈，就感到昏沉沉陰影追隨。

十夏輕輕掐了自己小腿一下，試圖往自己清醒起來。

噼裏啪啦的石塊掉落在上方、在周圍，都變成催眠的節奏。

[要我講個故事嗎]

長安聲音突然低低響起，在充滿破碎聲的廳內回蕩。

“好啊。”

十夏試著露出一笑。

細微光芒將她柔美容顏照亮，長裙連綿閃耀，在昏暗中反耀出光亮。

她借著裙擺遮擋，想再悄悄掐一下小腿，用疼痛換來清醒狀態。

一只手伸到面前。

長安沒有說太多話，深黑眼眸像能洞察一切，只將手心伸過去。

意思不言而喻。

十夏原本要掐小腿的動作頓住，面上露出一個小小的示好的笑，把手指重新放了上去。

溫暖觸感在第二次接觸中傳達。

長安手心溫度更高，觸感真實，如同一個小小火苗，將她微涼手指變暖。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人從黑暗裏醒來，恢復意識]

他開口說起故事，從開頭卡頓中，都能聽出他並不善於講故事，甚至不習慣長時間說話。

而話語還是繼續下去。

[他從黑暗中醒來，沒有過去沒有回憶，只能呆在一個人的身邊]

十夏眼眸輕眨，聽出這個故事的指向，溫柔笑意揚起。

[他看那個人去參加比賽，一遍遍訓練、從跳水深海，到繃帶包裹雙臂，把一個空曠荒蕪的內心，逐漸變得充盈明亮]

長安眉眼深邃，在單膝跪地的姿勢中，衣襟貼身收攏到腰腹，話語逐漸順暢說完。

他幾不可察一頓，在最後加了一句。

[第一次醒來看到你，我也覺得你很好]

十夏覺得這個話有點耳熟，此時回憶都有點慢，想起昨晚的對話。

昨天自己才誇過長安很好，對方這是隔了一個晚上，才給出正式嚴謹的回應。

難得還搭上這樣一大段的話。

她笑容都變得柔和許多，心中情緒緩慢沸騰升溫，分不清具體的情愫，只讓眼眸彎了彎，肯定回答他。

“長安也好，都好。”

十夏想起初遇的那個夜晚。

當時初次醒來，睜眼開這個世界，在惶恐不安中，漫天流星為自己綻送。

從此她知道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還有一個和自己一樣的人。永遠會陪在身邊，將她從只身一人的恐懼中解救。

“流星和雷霆，都是直接能夠出現的嗎？”

她讓自己暫時忘記外面的情景，問出這個好奇的話題，用交流清醒神智。

那些流星雷電，控制系統的巧妙能力，都不像是輕易能夠辦到的。

而長安在心底，卻能為自己獻上一次次的盛禮。

哪怕每一次，他都會因此沉眠一段時間。

[念頭一想就可以做到]

長安簡單描繪，他能夠使用這些方法，只是不知道來源和歸途。

猶如一醒來就空守寶物的巨龍，無處可尋蹤跡。

他眼睛平靜，睫毛長卻不翹，是長劍、利刃般的鋒芒畢露英俊迫人。

十夏一直能感到面前人的心緒。

她下巴放在膝蓋上，讓烏發披散在腰間，在這個時候心緒轉化更能察覺長安的感受。

那是輕微的自責。

若是在之前，他或許有能聯系外界的手段，讓星雨雷霆示意。

而今天接連不斷的事情出現，從沉眠狀態強行醒來的精神疲憊，不能提供更好的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