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4頁)

半晌,殷玉離冷笑一聲,面無表情把傳訊玉牌中的內容再讀了一遍,然後他就淡淡傳了三個字過去。

——知道了。

將這三個字傳過去之後,殷玉離似乎有些不勝其煩,收起了玉牌就轉身想要離開。

卻沒想到他剛轉身,那傳訊玉牌又亮了起來。

殷玉離神情一冷,再次拿出了玉牌。

而這一次,傳訊玉牌中的語氣就沒那麽好了。

——你是不是覺得舅舅救你是應該的?去了這麽多日都一點動靜也沒有,你是真的不想替你母親報仇了麽?還是說,你想一輩子都留在太上宗,給人當血奴!

讀著傳訊玉牌中的內容,殷玉離不自覺地扯了一下唇角,末了,他漫不經心地握住傳訊玉牌,便回過去了一句略帶安撫的話。

——現在他們盯我盯得很緊,動手太難。我也沒辦法。

少頃,傳訊玉牌又亮了起來,這一次傳過來的話又立刻變得柔和了許多,還帶了幾分安撫的意味。

——是麽?那你還是自己小心些,不過還是要盡快行動,若是缺什麽,告訴舅舅就好。那個沈庭雪據說十分心軟,你不如試試從他那邊下手?

看著傳訊玉牌中最後的那一句話,殷玉離沉默了許久,然後他就回復了過去。

——有人叫我,改日我再找舅舅。

這一次,傳訊玉牌再沒有亮起來過。

殷玉離等了好一會,等到天上的烏雲中開始落下細密的雨絲,那傳訊玉牌還是宛如死了一半,沒有閃出一絲光。

半晌,他仰起頭,任由空中那綿密如針的雨落在臉上,順著玉白色的肌膚淌下來,瞬間濕透了衣衫,無聲地笑了。

雖然他心裏清楚這就是互相利用而已,但這種過於敷衍的虛情假意也還是讓他覺得惡心。

很惡心。

·

嘀嗒,嘀嗒,有水滴落在光滑的漢白玉地磚上,發出空靈的響聲。

殷玉離的呼吸,微微有些粗重。

沈庭雪本來已經靠在輪椅上,快要睡著了,聽到這一陣細微的響動,他又不自覺睜開眼。

然後沈庭雪便看到渾身濕透的殷玉離狼狽不堪地靜靜站在門前,垂著眼,濕漉漉的長發遮住了他泛著一絲蒼白的清瘦側臉,大門的陰影罩住了他一半的身軀,冰涼的雨水流滿了他的面孔,甚至順著他的指尖,一滴滴滑落下來,砸在地上,積成一灘小小的水窪。

沈庭雪眉心一顫,心頭頓時便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難過來。

他這時伸手有些吃力地推動輪椅,一邊朝殷玉離的方向靠近,一邊低聲道:“你去哪裏散心了,怎麽淋成這樣?”

聽到沈庭雪這句話,一直宛如石雕一般殷玉離終於動了動,這時他微微仰起頭,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別過眼,淡淡啞聲道:“無事,就是方才去了一線天,路程遠了些,沒來得及趕回來。”

沈庭雪的輪椅停在了殷玉離面前,他靜靜端詳了一會殷玉離被雨水淋得十分狼狽且蒼白的面容,嘆了口氣,便取出了一塊雪白的絲絹手帕遞給他。

“先擦一擦。”

殷玉離默不作聲地接過了手帕,動作很緩慢地開始擦拭臉上的水痕。

沈庭雪這時又輕輕拉了一下輪椅上的一條絲線,很快,兩個白玉傀儡進來了。

沈庭雪:“去燒些沐浴的熱水,再準備一壺驅寒湯。”

白玉傀儡應聲而去。

殷玉離聽到沈庭雪這句話,擦臉的動作微微一頓,然後他嗓音便有些嘶啞地低聲道:“仙尊不必這麽替我操心。”

沈庭雪看了殷玉離一眼,沒說話,只嘆了口氣,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殷玉離的手背。

沈庭雪的手掌溫軟幹燥,觸碰到殷玉離那被雨水浸得冰涼濕潤的手背上,殷玉離那一片肌膚都莫名麻了一下。

他不自覺握了一下拳,卻又悄悄松開。

沈庭雪見狀,無奈一笑:“你如果有心事,也可以同我講,若是不願意同我講,就去好好泡個澡放松片刻吧,不要自己為難自己。”

殷玉離垂著眼,濕潤雜亂的額發遮住了他的面容,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過了好一會,才道:“好,我會的。”

沈庭雪怔了怔,略顯寬慰地淡淡笑了。

·

沐浴用的熱水很快就送了上來,雪白的澡巾,散發著清香的澡豆,以及珊瑚木的拖鞋等小用具都一一放在精致的鞋架上。

那浴桶中的熱水也不僅僅是熱水,還懸了幾個白紗布制成的小藥包在裏面,沁人肺腑的清淡藥香緩緩從浴桶中逸散開來。

這一切都無不昭示著置辦人的細心。

若是先前,殷玉離看到這一切會冷笑,會不屑,但這一次,他沉默了。

半晌,殷玉離輕輕脫去外裳,甩到一旁,露出了衣衫下修長漂亮的玉白色身軀。但他這幅精實漂亮的軀幹上,竟然布滿了許多痕跡古怪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