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取悅她 離婚

“徐墨凜, 我們離婚,好不好?”

徐墨凜呼吸停滯,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碎裂成一片片, 碎片刺入血管,隨著血流通向四肢百骸,橫沖直撞, 難以言喻的痛楚匯集到眉心,頭暈目眩,身形微晃,他靠到窗台上, 手緊緊攥住了窗簾,額間、頸側、手背,青筋若隱若現。

住院的這些天,他大部分時間在昏睡, 斷斷續續地做著一個夢。

他站在薄霧籠罩的湖畔, 望向不遠處開得正好的粉色荷花, 其中有朵含苞欲放的初荷上,棲息著一只小小的雀鳥, 它不捉魚,只啜飲花上露珠, 慵懶地照水用紅色嘴巴梳理綢緞般的藍色羽毛,時而歪著腦袋, 打量他。

他朝它伸出手。

藍羽雀鳥停下了所有動作, 安靜地看著他,然後振翅飛遠。

他落空了很多次,終於等到它的回應。

它停在他手心,不停地去啄上面的紋路, 他輕撫它的頭,它輕啄他指尖。

它好像對他格外信任與依戀,趴在他手心睡著了,他耐心等它醒來,朝著藍空舉高了手:“飛吧,你是自由的。”

它從此從他的夢境裏消失了。

眼前的女孩子清眸含笑,亮如繁星,流光四溢,沒有半分的黯然神傷,徐墨凜懷著奢侈的期盼,以為在誤會澄清之後,她會對他,對他們的婚姻有所留戀,可她離婚的念頭堅不可摧,從未動搖,從始至終,被困在情愛裏的人,只有他。

他等到了來自她的審判。

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嗎?他是做錯了事,不至於連改正、挽回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判出局。

徐墨凜仍抱著一絲幻想,如果跪下去懇求,能讓她心軟,回心轉意,那麽,他會毫不猶豫。

在自己老婆面前,要什麽面子和自尊心?

沒用的,她心意已決。

她想要的自由,他會給。

曲鳶從包裏拿出離婚協議書和一支鋼筆,放到病床邊的桌面:“遇見你,喜歡你,和你結婚,我從沒後悔過。”

她的話簡直是在剜他的心,怎麽可以用這種柔軟的語調,說出這麽殘忍的話?

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徐墨凜緩慢地在椅子上坐下,翻到末頁,盯著簽名處,久久未動,猶如一座冰雕。

她已經在屬於她的位置簽了“曲鳶”二字,“鳶”字最上面的“丶”沒有缺失,工工整整,棱角如利刃,鋒芒畢露。

兩人的名字出現在同一頁面,最終竟是以這樣的方式。

“我們之間,再沒有可能了,是嗎?”

曲鳶聽到他輕輕地問,喃喃自語般,她瞬時心軟了下,微微偏過頭,避開他的目光。

徐墨凜已經從她的沉默中知道了答案,低聲道歉:“對不起。”

他在心裏默默地補了聲,徐太太。

也許是最後一次這麽叫她了。

這句對不起,是為他過去對她的冷落,犯下的所有錯誤,讓她傷心、難過、失望、絕望,占據了她最美好的少女時光,得到了她最珍貴的喜歡,卻沒有給她的愛情和婚姻一個好的結局。

曲鳶悄悄紅了眼眶,笑著告訴他:“我要跟你說的是,謝謝。”

謝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中。

謝謝你,喜歡我,愛我。

“好。”徐墨凜也笑,他不再說話,握著筆,在紙面落下了“徐”字的第一撇。

他想起了他們的初見。

外公壽宴,很多年輕女孩子跟著受邀的父母前來參加,他素來不喜熱鬧場合,陪著外公見了幾位重要客人,眼角余光不經意地往樓下輕掃過去,女孩子們發出此起彼伏的低呼聲,竊竊私語著他是在看她們中的誰。

他對此類情形司空見慣,甚至有些煩躁,為她們的膚淺和無意義的爭論。

直到,他留意到角落裏立著的娉婷麗影,她一襲白色棉裙,黑發如瀑,垂至腰間,鵝蛋臉,白皙如瓷,眉眼不笑而彎,很舒服幹凈的長相,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盡管全身上下沒有珠寶首飾的點綴,可她是現場所有女孩子中最耀眼奪目的,就像滿園盛開的花,一枝獨美,幽香盈盈,誰也壓不過她,只能淪為陪襯的背景。

相比其他人略顯矜持的目光,她幾乎是直勾勾地盯著他,一眨不眨的,紅暈從面頰迅速蔓延到耳根,毫不掩飾。

正如她眼裏流露出的,赤誠,熱烈,熾熱,純澈。

當時的她給他留下了獨特印象。

“徐”字寫完,初見的回憶畫上休止符,“墨”字的第一豎,徐墨凜腦中閃過的是新婚之夜,她面染羞色,抱住他的畫面,如果那時他沒冷硬地推開她,而是抱著不放,像世間所有夫妻一樣親密結合……

他生病時,是她守在身邊無微不至地照顧。

他胃不好,她研究食譜,學著一日三餐親自給他做。

無論工作到多晚,她都會等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