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其人之章道(第3/4頁)

想到這些,時硯問柳氏:“你服嗎?”

服這不公的命運,服這無奈的選擇。

柳氏本想直接點頭,但面對時硯平靜無波,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忽然眼眶一熱,之前聽到諸多叫人難堪的話時還能平靜的內心忽然委屈起來。

鼻子一酸,不由自主的搖頭:“不服,我不服!”

搖頭間,一顆淚珠甩到旁邊楊禾高的臉上,燙的楊禾高心跟著抽搐起來。

柳氏恨恨的咬牙,第一次在時硯和楊禾高面前,展現了她不為人知的另一面:“我知道他們在想什麽。

定是認為,憑什麽別的女人嫁了男人,被丈夫打,被公婆磋磨,被子女嫌棄,被生活所累,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連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而她柳氏一個死了男人的寡婦,帶著拖油瓶兒子,能過的比我舒服自在?說沒有貓膩誰信啊?”

這就是大多數女人的心裏活動。

“而大多數男人嘛,胯下二兩肉,心裏的彎彎繞誰不明白?一個自強不息,值得尊敬的好看女人,只能看不能摸,夜裏睡不著想一下都是對她的一種褻瀆,這有什麽趣兒?

若是能任由旁人將她打成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那不管自個兒對她說了多不堪的話,做了多不堪的事兒,那也是那個女人不對,誰叫她自個兒做人不檢點呢?”

夜深人靜之時,柳氏真的想了很多,可很多問題都無解:“做了惡事的沒錯,說了惡言的沒錯,起了惡念的也沒錯,錯就錯在我是個弱女子,是個寡婦,還是個有幾分姿色的寡婦!”

柳氏捶打著胸口,無聲哭泣:“我每日三更起五更眠,為了熬好一鍋骨湯整夜整夜不敢閉眼,為了給餛飩配最合適的餡兒料,嘗味道嘗的頭發大把大把的掉。

天不亮推著半夜包好的餛飩小心翼翼的出門,推車那麽重,夜裏那般冷,我卻只能穿單衣,因為只要攤子一擺開,便沒有換衣服的時間。

精貴的餛飩出門時要用最好的棉布包起來,生怕凍一凍影響口感。太陽出來要放井水盆邊兒上涼著,生怕裏面的餡兒料不新鮮了。從早到晚忙的腳不沾地,多賺幾個銅板有錯嗎?這是我應得的!

怎麽就這麽難呢?”

柳氏像是魔怔了似的,坐在那裏淚流滿面而不自知,嘴裏喃喃:“怎麽就這麽難呢……”

不知她是在問誰,又有誰能給她答案。

時硯將空間留給這母子,緩步出了房間,一擡頭便見劉伯等在一邊,劉伯是個有分寸的人,沒問柳氏的事,只說:“估摸著周先生明兒中午便出來了,之前東家您說要帶小東家和小小姐去迎接,這事兒作數嗎?”

時硯點頭:“作數,臨行前周兄給了我他家鑰匙,明兒一早便讓劉嬸兒去那邊收拾屋子,屋裏被褥都曬一曬,燒兩鍋洗澡水,做些可口好消化的飯菜,我估摸著他定是第一批出來的人。

咱們接著人了,直接送去家裏,好讓他自在的休息。”

劉伯一一記下,心說東家是真的細心,但凡讓他上心之人,定能將那人的衣食住行給安排的明明白白,不讓人操一點兒閑心。

不過東家做事有分寸,不管做什麽,都不會讓對方有不自在的地方,不過分熱情,也不過分冷淡,一切都剛剛好,叫人覺得舒服,難道這就是東家常教訓小東家的“分寸感”?

像這次,明明可以直接將周先生帶家來,家裏什麽都是現成的,偏要舍近求遠,送周先生去自個兒家。

劉伯若有所思的離開了,時硯找了個不遠的亭子坐下。

果然很快裏面沒了動靜,柳氏帶著楊禾高緩步出來,眼眶通紅,情緒已然穩定,見了時硯再次行禮表示失禮了。

時硯心下暗自點頭,柳氏的心理素質很強大,也不是個輕易就能被打倒之人,脆弱只是一瞬間的事,或許真的可以一試。

於是請柳氏坐下後,親手倒了杯茶推到柳氏跟前後,在柳氏帶著幾分惶恐不解中緩緩開口:“我觀夫人在吃食一道兒上頗有幾分天賦,且於做生意上也摸出了些門道,現在有一樁生意想跟夫人談一談。”

柳氏一驚,很是不可置信的問時硯:“先生想和我做生意?”

時硯點頭。

柳氏猶豫,楊禾高卻很高興,站在柳氏身後催促道:“娘,您就答應先生吧,先生又不會叫咱們吃虧。

您不是喜歡做生意嗎?那就留下來吧!外祖家老宅那麽大,只住著您一個人,身邊連個親近的照應之人都沒有,渴了餓了沒人提醒,病了涼了無人知,多叫兒子擔心啊!”

說著便搖晃柳氏胳膊撒嬌:“娘,您快答應下來吧!”

不想叫柳氏獨自一人回老家之心昭然若揭。

柳氏無奈:“好了,先生還沒說什麽生意呢,你就巴巴叫娘答應下來,萬一娘做不成,豈不讓先生失望?”